懲戒司萬年都是陰沉潮濕的老樣子。仙門福地的耗子都長得比外界要大幾分，嘰嘰喳喳在陰暗的角落爬行。

蕭長夜又一次被綁上了懲戒室的鐐銬。

不過這一次有人幫他說情。

林安閒跟在歐陽旻長老的身後，問對方：“蕭長夜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說他是魔界之人？”

歐陽旻能成為懲戒司的長老，為人自然是鐵麵無私，一把山羊小胡子長得筆挺，就像他本人一樣硬邦邦。

“哼。”歐陽長老的回答隻有冷哼，“無可奉告，林愈，你作為懲戒司的弟子，應當知道規矩，等三日後公審，若他當真無辜，宗門必定會還他清白。”

歐陽長老一邊說，一邊腳步不停，很快就離開了懲戒司。

林安閒不得不放棄追問。

他站在懲戒室門口，想起了那本破書所記載的內容。

這一世和上一世已經產生了巨大的差彆，那本破書所寫都是上一世的內容，基本沒什麼參考價值。

可隱隱之間，林安閒感覺到兩世之間其實是有相通之處的。

上一世蕭長夜沒有參加弟子選拔，卻為了賺取靈石接收了一個除魔任務。在除魔小隊中遇見了舒窈。

因遭遇千年妖獸，最高修為不過練氣九階的除魔小隊陷入危險。

在舒窈即將被妖獸咬死的瞬間，蕭長夜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天賦，並且突破了築基期，將妖獸殺死，拯救了所有人。

可回到宗門之後，蕭長夜卻被小隊中的一個弟子舉報修魔，證據便是他短時間內跨越兩個大境界突破。

正派修士不可能做到。

自己重生後和蕭長夜過早產生了接觸，導致劇情偏移。

可似乎正如那破書所說，因果不可更改，即便劇情再如何偏移，作為主角的蕭長夜的重要經曆是不會改變的。

如果當真是這樣，那林安閒覺得自己可以不必擔心了。

反正主角有光環，怎麼都不會有事。

回到懲戒室，林安閒已然淡定下來。

“長老如何說？”蕭長夜問。

林安閒：“他說你如果是清白的，就不必怕。”

聞言，蕭長夜露出沉思的神色。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垂著，睫毛好似隨時即將翩飛的蝴蝶。

看他擔憂的樣子，林安閒忽然起了壞心，捏住鑰匙，故意問：“你該不會真是魔界中人吧？”

蕭長夜立即反駁：“怎麼可能，此前我都未曾見過魔修。”

林安閒知道他不是，不過逗他一玩，笑笑安慰他：“你隻怕要受苦幾日了，等到真相查明，我會去找宗門替你要點補償。”

本還想再多叮囑蕭長夜兩句，外邊忽然跑進來一個小弟子。

小弟子來到林安閒麵前，匆忙見過禮，“少宗主，宗主大人請您去主殿一見。”

父親找自己有什麼事？

林安閒不能久留，和蕭長夜道過彆就跟著小弟子前去了主殿。

蕭長夜蹙眉，眼神牢牢鎖定在林安閒的身上。

來到主殿內，林淵坐在棋盤之前，正與自己對弈。

“坐。”林淵對這個越發懂事的兒子也越發有耐心。

林安閒在棋盤對麵掀袍坐下，“父親，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林淵執黑子，落在局中。

“弟子試煉出了魔修，你身在其中，可有什麼想法？”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發生太過突然，被父親如此點撥一句，林安閒終於有機會想到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他眉頭微蹙，神情愈發凝重：

“玄天大陸被上古巨壁分為了內外兩部分，內是修士與凡人所在的修仙界，外是被魔修和魔物占據的魔界。”

“按理說，巨壁仍在，就能隔絕魔修和魔物。偶爾有魔界之物混入雖說不足為奇，可這種事常出現在邊境之地，從未有過魔修混入萬衍宗腹地的先例。”

同時，林安閒想到了蕭長夜的故鄉雪城。

雪城是邊境城池，在成群的雪猿入侵下覆滅。因此蕭長夜才被他爹帶回萬衍宗。

兩件事結合來看，林安閒已經可以確定地判斷到：“近來四境都出現了魔界侵擾之事，隻怕邊境要亂了。”

見兒子隻是點一句就想通了其中關竅，林淵滿意“嗯”了一聲。

“萬衍宗立世千載，集合了全天下的驕子精銳，向來也承擔著護衛四境的責任。”

林淵深深看向林安閒：“你是我的獨子，可願意替我去四境走一回，暗中查探其情況？”

聞言，林安閒神情一振，抱拳，鄭重其事道：“父親，兒願往。”

“好。”林淵朗聲笑起來，“不愧是我的兒子。”

“為父到了渡劫的關鍵時候，許多事都沒辦法去做。希望你能早些歸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林淵語氣中帶上了輕如薄霧的哀傷。

修士修煉，每提高一個境界，渡劫失敗概率就多幾分。到了林淵這個境界，渡劫幾乎是必定的死局。

因而所有高階修士在即將渡劫時，都不願意過多調動靈力，生怕某一時刻便要突破，引來天劫。

林淵的話中已經帶上了永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