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笑著說了句:“謝大人請放心,是好事。”
說著便快步小跑追上陛下的身影,厲時琛因為睡不好覺生悶氣,連下了朝吃早膳都帶著氣。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侍奉其左右,王公公侍奉了新帝幾天,也摸到了厲時琛的脾性,便笑著為厲時琛布菜。
厲時琛:“難吃死了。”
王公公布菜的手一頓,便哄著說道:“禦膳房今兒新來了幾位掌勺的,午膳時便讓禦膳房做些新的菜式送過來。”
厲時琛沒說話,不情願地吃起了王公公給他布的菜。
王公公輕聲提醒:“謝大人來了,在偏廳候著。”
厲時琛想了想,說:“讓他進來用膳吧。”
王公公:“是。”
謝清禾腳步輕輕地走進了內閣,厲時琛抬頭看了一眼,說:“坐。”
“謝陛下體恤,微臣不勝感激。”謝清禾倒是沒有拒絕,隨即便坐下來與陛下一同用膳。
厲時琛見他臉色平靜,麵聖也並無驚恐之意,叫他用膳也沒有扭扭捏捏,心裡總算有幾分滿意。
在上朝之前,王富貴仔細跟陛下說過,殿中大臣都是何性格,是忠是逆,是輕是重。厲時琛忽然繼任大統,多年未曾踏進京中,並不知曉京中事情種種,也不認識各位大臣。
王公公跟在先帝身邊多年,心思縝密,作為先帝近侍知道的秘密是最多的。先帝也曾交代他要扶持新帝,王公公自是不敢有半分欺瞞。如今朝局未定,群龍無首,厲時琛自然是想拉個能乾的出來。
王公公便向陛下舉薦了謝清禾,謝大人是先帝少師,為人忠心也不守舊,在京中多年也從無二心,從來不參與黨派之爭,一直為先帝效力,為先帝解憂,十分能乾。
厲時琛聽到這個“十分能乾”,當下便決定了,丞相位置非謝清禾莫屬。
厲時琛從來就不喜歡搞文人那一套,直接表明態度,“謝卿是個能乾的,丞相之位就由愛卿來繼任,今後繼續為大厲好好效力吧。”
謝清禾先是愣在那裡,直至王公公輕聲提醒,才連忙起身答謝陛下大恩。
厲時琛:“科舉一事交給你去辦,務必儘快安排下來,宮中許多事情未安置下來的也一並去辦了吧,拿不準的事再來問朕。”
早膳過後,王公公便把人帶到了養心殿。
謝清禾看著案桌上那高高疊起的奏折,五十歲的老臉皺成了一朵菊花,他好像忽然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王公公目不斜視,仿佛什麼都看不見,笑眯眯地說了句:“今後有勞丞相為陛下分憂了。”
待謝清禾把奏折處理好,早已日落西山,在宮中落鑰之前,把奏折全部批改完畢。
次日。
厲時琛看著整個案桌上擺放得整整齊齊,已批閱好的奏折,十分滿意。
謝清禾升為丞相之事已流傳京中,有部分官員聽後都有些詫異。
想起平日裡默不作聲的謝清禾,居然會是他?
又想到陛下多年未曾回京,對京中所有事情一概不知,先帝留下的人也隻有王公公。
大臣們這才驚覺,竟然小看了這閹人。
所以這幾天不少官員找到王公公,暗有巴結之意,明裡暗裡都在詢問關於新帝之事。如今朝堂上的官位,重要的官職也有空缺出來,若是此事在陛下麵前露露臉,讓王公公為其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加官進爵不在話下。
王公公一概拒絕,有關新帝之事也裝作不知,含糊過去。
待王公公走遠,不少人暗暗呸了句“這老狐狸”。
王富貴可不傻,他可是陛下身邊的人。
原本他就隻為皇帝效力,侍奉其左右,權勢地位都是皇帝給的。當權,如今他已經混到大內總管位置,操持宮中內院事務。為財,他無法孕育後代,一輩子在宮中,也用不上什麼錢。
所以對於大臣們的示好,王公公隻能微笑拒絕。
王公公隻知皇宮中多處眼睛盯著,他可不能出錯,卻沒想到,他這陣子接觸過何人,說了什麼,一一被暗衛報了上去。
厲時琛無聊地在投壺,聽著暗衛彙報京中大小事,說起最近官員想賄賂王公公一事,嗤笑出聲:“還真是一群廢物。”
又問起暗一,“科舉辦得如何了?”
暗一單膝跪地,恭敬地回答:“多位學子上京趕考,參與會試。”
厲時琛才想起來,謝卿今日跟他說過,此次參與科舉的寒門學子眾多,關於科舉一事還有需要章程,厲時琛聽著頭疼,全丟給了謝清禾去辦。
所以當謝大人暗暗向皇帝陛下透露,寒門學子與世家貴族子弟之間,多年來不平衡諸如此類的,陛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你看著辦便是。”
繼任大統後,厲時琛時常後悔,當初為何應急召回宮。
每日寅時上朝,起得比雞還早。
禦書房還有一大堆奏折等著他去處理。
這個皇帝當得一點都沒有意思,還不如在邊疆時過得瀟灑。
所以這天,厲時琛微服出宮找樂子去了,他多年未踏進宮中,也不知在父皇這些年治理下的皇城如今是何等模樣。
王公公對於陛下要出宮這件事十分擔憂,早已忘記陛下是武將這件事情了。
皇帝陛下不喜歡多人跟隨,暗衛潛伏在四周,王公公跟在身側。
厲時琛還是第一次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看著這繁華熱鬨的街市,還是喜聞樂見的,如今的盛世太平,不枉費他多年駐守邊疆。
厲時琛衣衫打扮非常華貴,發冠精美,幾根流蘇垂落,尾部的東珠十分明豔,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身邊還帶了個老奴。
厲時琛來到一處烤包子攤販,香味濃鬱,小攤販一看駐足在攤販前的貴人,立刻給打包上兩個烤包子,彎著腰笑說:“這位貴人,隻需十文錢。”
王公公丟下一兩銀子,連忙跟上皇帝陛下。
王公公出手闊綽,讓不少百姓暗暗打量著厲時琛。
這是哪位公子哥啊,之前沒見過啊。
皇帝陛下饒有興致地去了賭坊,隻是看了幾眼便退了出來。
路過花樓還想進去看看,被王公公死命攔住,“陛下,這地方可不興去啊!”
看著眼前走來扭著腰肢的老鴇,厲時琛忽然明白了這是何處,興致缺缺地走了。
走進茶樓,說書先生正說到故事高潮,茶樓一會就坐滿了人。
元祁一臉抱怨地看著店小二:“怎麼就沒有位置了,我時常坐得那個位置也不給我留著。”
小二不敢得罪貴人,隻好連連道歉。
元祁也知是自己忘了讓茶樓留位置,不好多說什麼,隻是瞧見以往坐的位置隻坐了一人,便想著上去蹭個桌。
厲時琛看著樓下百姓百態,忽然有個人站在了桌前,王公公想上前阻止,厲時琛抬手,王公公便退回了身後。
元祁看著厲時琛上下打量了一番,詢問:“這位兄台,這位置可有人?能否讓元某蹭個桌?”
厲時琛點了點頭,倒是不介意。
元祁問道:“兄台哪裡人?第一次來京城?”
厲時琛抬眼,懶懶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何得知?”
元祁自信地笑道:“京城眾多世家子弟我都認得,隻有你未曾見過,不知公子貴姓?”
厲時琛淡淡一笑,“家中排行十四,就叫十四吧。”
元祁一聽,驚訝道:“十四當真是富貴人家,大家族。”
元祁對厲時琛的身份好奇,厲時琛則對京中的情況好奇。
在一問一答中,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
走的時候,元祁還約了厲時琛明日去打馬球,厲時琛眼前一亮,便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