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兄,你說我們又得這麼乾站一天嗎?”
大殿角落,錢三虎悄悄問道。
“真能乾站一天倒也挺好,一樣是掃地,掃哪裡不是掃呢。”
南妄歎了口氣。
今天是南妄到大殿當值的第三天,無事發生的第三天。
錢三虎也是和南妄一樣的雜役弟子,一樣也被雜役主管抓來頂班,他們平時是睡一個大通鋪的,感情勉強還算湊合。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的原因,傳說中總是熱鬨非凡的大殿整整三天門可羅雀,隻有負責值班的弟子們來來去去,對著本就一塵不染的大殿反複清掃,把麵子工程做到了極致。
原本有資格在大殿當值的隻有外門弟子,但是現在,南妄放眼望去,大殿裡待著的幾乎都是他眼熟的人——那些常年進階無望的雜役弟子。
今天已是頂班的第三天,如果什麼都不發生,這些雜役弟子就能順利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過之前的生活。
然而,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騷動,大殿的大門緩緩開啟。
南妄的心狠狠一沉,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飄渺仙氣縈繞,無數人影魚貫而入。
為首的是劍宗大長老,腰側鎏金的劍鞘極其引人注目,跟在他身後的是劍宗二長老、法宗長老、器宗長老,再之後,還有各宗峰最為優秀的內門弟子……
內門長老們皆是金丹修士,劍宗甚至還有元嬰期的大能,這麼多修士浩浩蕩蕩地走過,產生的威壓十分可怖。
雜役弟子們被嚇得退到一旁,龜縮於黑暗之中不敢探頭。
錢三虎躲到南妄身邊,聲音抖得像是在過篩似的:“南兄,你借我靠靠,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內門長老,我腿軟……”
“你難道覺得我不軟嗎?”
南妄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隻是,那無法抑製的顫抖中藏著的,除了上位修仙者的威壓給他帶來的恐懼以外,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興奮。
放眼望去,幾乎所有的內門長老都到了,弟子們皆是內門白衣,一個外門青衣都沒有,而候在長老身側的弟子更是個個紫領白衣,修為高深,氣度不凡。
紫領白衣,那可是真傳弟子才有資格穿的法衣啊。
青雲門有上千名雜役弟子和外門弟子,上百名內門弟子,真傳弟子卻僅僅隻有五名。
數量稀少的真傳弟子歸屬於不同分宗的同時,也算作全門派所有弟子們的師兄師姐,普通的內門弟子及外門弟子間隻能以師兄弟相稱,唯有真傳弟子才能享有諸如“大師兄”、“大師姐”、“二師兄”的稱謂。
對於整個青雲門而言,真傳弟子都是再珍貴不過、再特殊不過的存在。
對於南妄而言,這些本就無比特殊的真傳弟子中,還存在著最最特殊的一個——青雲門大師兄,祝天闕。
南妄是魂穿,他穿越的這具身體原本有彆的主人,而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原主除開青雲門雜役弟子的身份以外,還擁有一重特殊的隱藏身份——魔教合歡宗安插到青雲門的臥底。
作為魔宗臥底,南妄的任務是接近青雲門大師兄,並從大師兄身上盜取重要功法。
南妄穿越後,不止一次懷疑魔教中人的腦子可能不太好。
他去接近大師兄?
他拿什麼接近大師兄?
他平時不是在掃地,就是在拖地,見個內門弟子都難如登天,還想接近大師兄?
他就算原地自爆,炸成碎片,大師兄都不會看他一眼。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南妄終於親眼見到了這些書中的天之驕子們。
看著不斷從眼前走過的真傳弟子,南妄心中湧上萬千感慨。
這些他曾經愛不釋手的角色,如今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
每一個他都認得,每一個,都不認得他。
雜役管事的刻意刁難,竟是在陰差陽錯之下為他了卻了一樁心願……
“孽徒,當著掌門仙尊的麵,還不認錯!”
劍宗大長老的一聲怒嗬將南妄神遊天外的意識拉回了原地。
所有的雜役弟子都因承受不住長老威壓而跪倒在地,南妄也同樣如此。
但是,和其他那些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底的雜役弟子不同,南妄拚著頭疼欲裂的痛苦,硬是抬起腦袋,把目光投向了大殿中央的那些人,似要將這一幕永遠銘記在心底。
大殿高位上坐著的仙尊像是一團白霧一樣看不分明,掃上一眼就讓人如直視太陽一般雙目灼痛,根本無法直視,南妄沒辦法,隻能把目光投向底下那些長老和真傳弟子們。
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法衣雪白,紫領金邊,周身似有佛光纏繞,清冷無雙,站姿挺拔,如靈枝寶樹,如朗月入懷。
即使從未見過此人,但南妄還是一眼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便是他想儘辦法也無法接近的任務目標,身懷佛骨靈體的青雲門大師兄,祝天闕。
他的身後,跪著一個被他護著的妙齡少女。
少女衣著樸素,麵容姣好,一隻手牽著青年的衣擺,另一隻手捂著肚子,仿佛一隻人畜無害的小動物。
即使是南妄這樣修為低下的雜役弟子,也能看出少女身上半點修為都無,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凡人,凡人啊……
在場的所有長老和弟子都心知肚明,青雲門自從建宗以來,一直都有凡人不可入宗的宗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