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這舒緩中朦朧睜開眼來,卻見眼前是一模糊人影,正低眉垂首,為她上藥。
再定睛一看,這低眉垂首之人不是旁人,居然是她那一貫冷傲的皇兄季珣!
他一貫冷白的臉頰染著些許紅意,褪去幾分清冷,卻多了點溫柔。
嘖,果然是在做夢。
季珣他既不會如此低眉順眼地為她上藥,更不會臉紅。隻會在為她清理傷口之前先責她兩句,再冷著臉不情不願地照顧她。
她伏在案上未動,唇角掛著淺淡的笑意,隻一昧瞧著他。
夢裡有這樣的皇兄,她很歡喜。
待季珣耐心上完藥抬眸時,迎上的就是她懶洋洋的目光。
一貫靈動澄澈的眸子此刻因半夢半醒顯得迷離飄渺,似一汪春水,當即狠狠攪亂了他的心。
他呼吸一滯,宛如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心虛地移開視線,正欲開口解釋,卻忽地聽見持盈喚了句他許久不曾聽見的那個稱呼——
“哥哥。”
隨之一同而至的,是她的指尖。
她單手撐著腦袋,斜倚在書案上,以指尖為筆,細細描摹著他的輪廓。
這一聲“哥哥”,讓他徹底淪陷,由著她胡鬨,直至指尖遊離至嘴唇時,他終按捺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垂眸輕聲道:“阿盈,彆鬨。”
溫熱的鼻息落在她的手指上。
借著柔和的燭光,持盈端坐起身,細細看他。
男子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半點沒有平日裡的高高在上,低垂的長睫翕動如蝶,卻蓋不住眼下生出的淡淡胭色。
她笑意更濃。
在自己夢中,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傾身湊近,卻聞見了他身上的淡淡酒香。
這下,她更確信了一件事。
她果真是在做夢。
季珣除非宴飲,從不飲酒。
她乾脆肆無忌憚地一撅嘴,自他手中猛地抽出手來,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迫著他不許再躲閃目光,不耐嗔道:“要你管。”
季珣訝於她的舉動,接著,便被迫窺見了她微微散亂的衣襟下的風光。
藕色寢衣半遮著她的豐盈,勾勒出窈窕身段,她卻渾然不知,就這般同他嬌嗔著。
他的小姑娘,居然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如此明豔不可方物的模樣。
可她卻心心念念嫁旁人。
他沒有言語,直直地凝著她的容顏,即便克製著自己不往旁處瞧,幽深的墨瞳中依然燃起了欲念。
他眸色深深,連耳尖都瀲灩著薄紅,呼吸有些不穩,卻仍是克製著自己,徑直站起身來,彎身一把將她撈入懷中。
少女一聲嬌呼,卻隻得牢牢攥緊他的衣襟,由著他抱著自己,往布滿層疊紗幔的床榻行去。
擺脫她,再掌控她。
於他而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季珣閉上眼睛,不敢去看懷中的嬌香軟玉,隻深吸一口氣,好平複自己的心緒。
持盈窩在他的懷中,望著他喉結上下一滾,嘴一撇,委屈道:“我討厭你。”
他微微睜開眸子。
“皇兄,我真的很討厭你。你總是欺負我,不理我,還凶我。”
他怔怔然地瞧著她:“那你喜歡何人?”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不再言語。
季珣哂然一笑。
笑自己明明知道答案,卻偏要固執地從她口中問出一個結果。
真是愚蠢。
愚不可及。
他將她放在榻上,為她小心蓋好被褥,轉身欲走,卻被身後之人小心扯住了衣袖。
“哥哥。”
她喚得極輕,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撓了一下他的心臟。
他沒有回頭,長睫微微發顫,隻感受著那隻手漸漸攀上他的腰,而後柔軟便一齊貼了上來,像是一隻黏人的狸奴。
他掰開她的手牢牢握著,不再由她胡來,轉過身,卻見她眸中噙著些委屈的薄霧。
酥酥軟軟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你。”
她望著他,期待著夢裡的季珣會有怎樣的舉動,卻見他眸底湧動著熾熱與悲傷,而後攫取的欲望噴薄而出,傾身下來,卻隻化作了輕柔一吻,落在了她的額頭。
“我知道。”
這吻輕得像一片尾羽,飄飄忽忽地落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