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宜驀然抬眼,林水那碧色青蔥的身影就到了門前,她見門大開著,也沒有直接進來,雙手舉著匣子:“四姑娘,大公子讓奴婢來給四姑娘送些藥物。”
裴汐半起身,熱情的招了招手:“快些進來。”
手上的匣子被明風接過,林水跨步進了屋中,瞧見坐在一側的顧清宜,訝異道:“倒是巧了,表姑娘也在?”
顧清宜微微點頭:“我也是來瞧瞧,陪著四表姐說說話解悶兒。”
今晨聽了黃嬤嬤的閒話,顧清宜暗自分了些注意力在林水的走姿上,能看得出她強撐平穩的模樣,看來當真是挨了板子了。
林水笑著點點頭,沒再看顧清宜,反而多問了好幾聲裴汐的傷勢如何等等,事無巨細。
顧清宜安靜的在一側聽著,她對裴家的子女接觸的少,倒是沒看出來,大公子那般淡漠如同謫仙般的人物,竟然對妹妹如此關切,看來人並非是草木,都是要看對象是誰。
說話間,明風搬了個凳子給林水。
“四姑娘這是在繡花樣麼?”林水坐下後,姿態優雅的拿起那半成的繡樣。
“對啊,”裴汐眉眼不變,伸手將繡樣從林水手中抽了回來:“我如今傷了腿,閒來無事,自然是繡繡些花樣,打發時間了。”
注意到她的動作,林水有些訕訕一笑:“四姑娘見諒,奴婢方才是被四姑娘的繡工吸引了,一時失了禮數。”
裴汐溫和的笑笑:“沒怪你,你整日在渚白居伺候,自是費心費力辛苦了,這些小事上一時疏忽也算正常,瞧瞧昨兒渚白居鬨的,哥哥不也是沒舍得處罰你,我哪敢越過哥哥?”
她笑容溫和,嘴上卻像過了蜜糖的刀子一樣紮在林水的心上,讓她坐在方凳上的身形的微微一晃。
顧清宜用絹帕擦了擦唇角,沒想參與進去,原以為林水隻是在她這個表姑娘麵前拿喬些,竟然在裴汐麵前也敢失了禮數,主人家的東西,沒讓動,一個丫鬟倒是做足姿態。
隻是,她不是聽黃嬤嬤說,裴霽回處罰她了麼?還能這般不收斂?
林水臉色有些蒼白,掩飾般的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天色也不早了,奴婢想起來還叫了庫房婆子去院子裡對賬,這恕奴婢不能陪二位姑娘了。”
裴汐點點頭,笑意未減。
林水扯了扯嘴唇,強撐著起身,四姑娘不愧是郡王妃精心的培養的高門貴女,這皮笑心硬都學了好幾分。
林水挨了板子,起身時也忍不住踉蹌,原本迫不及待地出門送東西,是打算給府上那些會看人下菜碟的仆人瞧瞧,她並未丟了地位,卻在裴汐這裡吃了一記。
“那表姐如今怎麼樣了,過幾日長公主的宴席可能過去?”見人走了,顧清宜問道。
裴汐眼底帶了笑意:“昨兒腫的厲害,母親小題大做,其實隻是扭到而已,沒有傷到筋骨,周大夫說恢複得快。”
顧清宜聽言,也笑了笑,長公主宴席有熟悉的人一起,是再好不過。
裴汐看向院子裡也沒有動靜了,才道:“這林水,膽子越發大了,若不是瞧在母親的麵子上,我豈能容她如此?”
到底是郡王府的家事,顧清宜不好插嘴,也隻得喝茶笑笑,但就是看她這不多話又嘴嚴的性子,讓裴汐開了個話匣子:“你是不知道,母親原早就打算讓林水做大哥通房丫頭,昨兒的事情你也聽到了風聲了嗎?”
“微微耳聞了些。”
“這些年林水跟在大哥身邊,前前後後的,要是哥哥當真瞧得上她,早給個名分了,哪會到現今還是個丫鬟?母親隻想著讓林水留在大哥身邊,也沒管大哥高興與否,這事我當真是怕,要是母親和大哥因此有了嫌隙,當真是!”
後麵的話裴汐咽了下去,大哥一瞧就是不能掌控的,母親何苦保這得了風浪就揚帆的丫鬟,惹得大哥不快。
顧清宜輕輕的拍了拍裴汐的手:“都說孝子重其親,慈親愛其子,姨母和大表哥之間的情分,豈會因這些小事輕易就有嫌隙?四表姐也莫要太過擔憂,我瞧著今日林水能來宜秋閣給你送藥,想來大表哥也沒多責罰林水,更不會將這些小事記掛在心。”
“......罷了罷了,到底還是你會寬慰人,我現在隻盼著大表哥的後院能有個知根知底的,省得一個院中丫鬟稱王稱霸。”
顧清宜隻溫和的笑笑,沒有再跟著搭腔,沒想到,向來溫和的裴汐,對林水心中也有些微詞,那日她瞧著二公子對林水倒是和善得緊,也不知道姨母怎麼就要保下林水呢?
裴汐關心的事情,顯然還在春和長公主這未來婆母身上:“表妹這幾日閒來無事,不如就多來宜秋閣坐坐,你那繡樣繡了一半,也一並帶過來,說到底,咱們雖沒過門,該準備周全的,也不該讓人挑出話柄來不是?”
聽裴汐又勸起她繡花,顧清宜想著近來確實要找些事情做,讓盯著她的人放鬆警惕,也隻好應聲答應。
晚膳她是在宜秋閣用的,出了宜秋閣已是酉時末,現在時間正好,她就帶著半夏去了長華堂,準備去給府上的老祖宗,也就是老郡王妃問安,才到了長華堂的院門口,就被告知老祖宗又閉門禮佛了,這半個月都不必過來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