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華堂隔著些桂花林,就是鬆柏院,顧清宜對郡王妃向來最識禮數,每次早晚安都少不了,今兒才到門口就遇到了文酒,文酒行了禮:“表姑娘這是要過來問安?今日郡王妃正忙著見客,就不見姑娘們了,勞累姑娘走一趟了。”
她娉婷的站著,語氣裡有些回拒之意。
顧清宜點點頭,還沒說話,身後就傳來一聲溫和文雅的聲音:“文酒姑娘,母親可在?”
在顧清宜回頭的時候,文酒已經將相同的話術說給麵前這長衫男子聽。
正好顧清宜看清來人,顯然男子尚未及冠,身上隻用簡單的發簪半簪著,一身青蔥綠色的長衫,滿身書卷氣。
顧清宜眉眼一動:“三表哥安。”
往日甚少遇見,如今倒是難得麵對麵碰著,這才讓顧清宜微愣,讓她更好奇的是,這三表哥往日獨來獨往慣了,今日才瞧注意到他麵色竟然有些蒼白。
是身子不好麼?
但郡王對潭姨娘不薄,他又是潭姨娘獨子和依仗,總不至於受到下人苛責。
裴霄言眉心有些病容,忍不住輕咳兩聲:“顧表妹......不必多禮。”
顧清宜看向文酒,告辭道:“既然姨母不便見客,那我便先告辭了,勞煩文酒姑娘代我向姨母問安。”
言畢,她轉身看向身後一側有些清瘦的公子:“三表哥,告辭。”
半夏上前攙住她,這條小道兩側都擺放了些名貴的牡丹芍藥,直到院門足足有數米遠,不等顧清宜再走兩步,身後文酒公事公辦到嚴肅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三公子也回去罷,對了,四日後是三公子及冠生辰,但不巧的是,那日正巧是春和長公主的生辰,郡王妃也想為三公子操辦操辦,誰知......這實在是不巧了,這樣吧,潭姨娘那邊為三公子抽空操持及冠禮也行的,要多少銀子去尋四姑娘支就成。”
顧清宜腳步一頓,向來平靜的麵上有些異樣,這三公子是郡王的庶子,但孤僻的性子,反而與郡王沒有多親近。
潭姨娘才流了身子,哪有功夫在自己院中操持及冠禮,況且,讓他一個讀書人為了些銀錢去尋妹妹討要,怎麼都有些欺人了。
“姑娘?”半夏壓低聲音問,想讓是察覺到顧清宜的頓步。
“無妨,咱們走吧。”旁人如何委屈,她也沒能力顧及。
暮色西沉,霞光映照在府中的春江湖畔,即便那些亭亭的菡萏也染上了暖光,影子打在湖麵上,隨風微動,好看得讓人有些抓不住。
“若是老爺和夫人還在,姑娘的及笄宴也定是安州最熱鬨的......”半夏低聲歎道,語氣到最後都有些哽意。
顧清宜想,這亭荷好看,但易折。她難得沒有反駁半夏的話,顯然方才文酒那話,確實是讓她有些感慨。
她及笄的時候比裴霄言還冷清些,文姑代姨母送了隻碧玉簪釵,那時與府上諸人委實不熟,即便是裴汐,也隻是讓明風送了些禮數周全的生辰禮便了事了。及笄是姑娘家的成人禮大事,她過得倒是有些恍惚,猝不及防就成人了。
不過,這些如今於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首要的是,查清當年百裡線關的真相.....
四日後便是春和長公主的生辰宴,這幾日顧清宜常去宜秋閣,緊趕慢趕也算是將那夏日荷宴圖繡了出來,見她繡活這麼好,連裴汐也驚訝了好一會兒。
“你可聽說了,明兒便是那宣安王世子也會過去。”裴汐斜靠在支手的枕上,笑著道:“畢竟是春和長公主四十整壽,即便是那些頂頂尊貴的皇子公主也來呢,明兒可真熱鬨。”
顧清宜合時宜的露出細微的驚訝,手上卻仔細著收針。不怪裴汐是郡王府嫡女還如此驚歎,祖上就嫡庶有彆,如今郡王都是庶出的幾代了。
兩人說閒話的時候,文酒的聲音透過雕花門傳了進來:“兩位姑娘,府上繡娘裁的新衣做好了,郡王妃讓奴婢給姑娘們送來。”
“進。”裴汐也不斜坐著了,斂了袖擺坐正:“可算在明日宴席之前就送來了,可巧趕上了。”
顧清宜目光看向走進來的文酒,她手上端著的是一身雪青嬌紗裙加出桃色的腰封飄帶,上麵繡的芙蕖姿態縹緲,是十分溫柔的配色,倒是十分襯裴汐的性子。
文酒在裴汐翻看衣裳之際,看向一側坐著幽靜卻引人目光的表姑娘:“表姑娘的衣裳繡娘也趕工好了,已經叫溪萸閣的丫鬟去取了。”
因夏日到了,再加上有長公主的宴席,早前郡王妃就讓繡娘給府上所有的姑娘都備了新衣。
“多謝文酒姑娘。”她自然沒想讓文酒親自給她送過去。
見文酒似乎有話對上裴汐說,顧清宜料想是姨母還有些什麼要交代的,識趣的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