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的其他人也發現了這異常的狀況,於是紛紛暫停正在進行的項目,逃命般湧入電梯。
如果說第一次迷霧發生時,人們懵懵懂懂,但第二次的出現已經讓他們敏銳地察覺到其中隱藏的凶險。
危險發生之際,家,永遠是人類的第一選擇,給人以庇佑和安心。這是人們在千萬年曆史進程中賦予它的特殊而深情的意義。
電梯裡早已滿員,一些人開始自覺地讓出來,以便它能儘快運行。
自然,牧隗也發揮了這種“大無私”的精神,即使他是最早等在電梯口的。
轉眼間,迷霧已然厚重如牆。
牧隗和剩餘兩三人沉默地各靠在兩邊牆上,等待電梯的重新下落。
這個房型最大的賣點就是“一梯一戶,電梯入戶”,但同樣的,這也導致了現在整棟樓的人都隻有一部電梯可乘坐的情況。
幸而這電梯的運行速度較快,且整棟樓的住戶也不如平常樓房的多,他們很快就等到了再次到達的電梯。
牧隗和剩餘的人一起進了電梯,正要刷卡上樓時,常年訓練造就的靈敏聽力和直覺,讓他隱約察覺到,外麵有人在呼救——
好像是那個漂亮小孩的聲音!
牧隗本能地從即將關閉的電梯門縫中擠出,留下句“你們先上去”,就向外跑。
霧氣覆蓋了大地,周圍白茫茫一片,彆說腳下的地麵,即使是自己的身體,也全然看不見。牧隗完全是憑借對一樓簡單構造的熟悉才摸索著打開單元門,來到外麵的。
外遭隻餘虛無,來時道路早已隱匿,前方路徑也無從查探。
牧隗站在一片寂靜的白中,無法再做出其他動作,他思慮再三,還是開口喊道:“有人嗎?”
即使他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打草驚蛇,但現在他迫切需要一些聲音或動靜,來為他指明方向。
“咚!”不知是被挾持的人終於掙脫了桎梏,還是牧隗的發聲嚇退了罪犯,總之,在這突兀的聲響後,是聲聲急切哀告的求救:“救命啊!救命……”
聲音由遠及近,平淡無波的四周刮起了一陣風,牧隗聽聲辯位,伸手從那陣風中一撈,溫軟的身體便落入了他懷中。
阮世元早已被嚇破了膽子,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痛和死亡。剛剛的恐懼感猶然存在,剛死裡逃生,沒跑幾步,又落入另一個“陷阱”,自然拚命掙紮,手臂上因剛剛抵擋刀具而留下的傷口正往外冒血,浸濕了牧隗的衣衫。
“彆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是聽見呼救聲來救你的!”牧隗壓低聲音安撫懷裡的人。
剛剛確實有個突然的叫喊,讓挾持他的人怔愣和猶豫了下,自己這才得以逃脫。阮世元想到這,也明白過來,於是不再掙紮,乖乖窩在他懷裡。
牧隗背後就是樓房單元門,他謹慎地帶著阮世元慢慢後退,同時時刻注意周遭的動靜,提防著那人再次來襲。
門禁係統的人臉識彆在這種大霧天氣完全用不了了,幸好業主的電梯卡也可以刷開單元門。
牧隗拉著阮世元進了一樓,然後迅速關上單元門。
單元門隨之自動落鎖。
兩人並未離開,而是就近躲在門後,靜心傾聽門外的動靜。
這時阮世元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了,他緊靠著身後健身房的玻璃幕牆,眼睛死死盯著單元門的方向,即使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他不知身邊的人是否和他是一樣的想法,但他現在確實想留在這裡,驗證下,襲擊自己的人,和他到底是不是同一棟樓的住戶。
果然,那人並沒有放棄,他跌跌撞撞地來到單元門前。
玻璃的單元門因他粗魯的碰撞而發出“嘎吱”聲響。
這人先是試圖握著門把手推開大門,發現推不動後,就去找門禁係統。但他摸索了很久也沒用,反而無意撥打了幾戶人家的家庭號碼。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無一人接聽。
眼看幾經嘗試都無法進入單元門,那人氣惱地拿手裡的刀用力砍向阻礙他前進的玻璃門。
刀刃與玻璃的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迷霧中,更顯怪誕。
連續砍了幾下後,那人似乎終於接受這次襲擊已然失敗的事實,憤憤不平地離開了。
這時門後站在一起的兩人也得出了結論——
不是。
襲擊阮世元的,不是這棟樓的業主。
其實,阮世元更希望他是,這樣凶手的範圍就大大縮小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可能現在的自己又不會這麼安全了。
這種矛盾的心理讓阮世元無端有些煩躁。
四周又恢複了寂靜,唯餘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在純白中無限放大。
當下,待在原地等待迷霧消散是最好的選擇,因為貿然進入電梯不知是否會遇見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在守株待兔。但之前沾在衣服上的粘膩液體引起了牧隗的擔心,他知道,這小孩流血了。
略微思考後,牧隗做出了決定。
“我們沿著牆慢慢往前挪,去電梯那。你受傷了,我家裡有藥,可以幫你處理傷口。”牧隗輕碰阮世元的肩頭,屈腿湊近他的耳朵,低聲商量道。
溫熱的氣息惹得阮世元耳朵有些癢,他歪頭用肩膀蹭了蹭耳廓,下意識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牧隗看不到他的動作,於是阮世元出聲補充道:“好,謝謝。”
視野被完全遮蔽,牧隗害怕阮世元會與自己走散,於是輕扣住他的手腕,拉著他向前走。
後麵的事情就簡單了,兩人成功上了電梯,到達了六樓——牧隗所在的樓層。
牧隗摸索著用指紋解了鎖,開門先把阮世元推了進去,然後反手帶上了門。
國安局發的那堆外傷藥被牧隗隨手放在了玄關櫃子上,他胡亂摸索著,終於找到了需要的東西。
濃重的迷霧中,牧隗沒有辦法判斷阮世元的傷勢,隻能先簡單給他用紗布包紮了下,延緩出血,等霧散後,再重新處理。
一時之間,房間內陷入了安靜。
牧隗深感現在氛圍的尷尬,但又實在不知說些什麼來活躍氣氛,抓耳撓腮後隻憋出一句:“我們去客廳坐坐吧。”
說罷,就牽著阮世元往客廳走。
但,即便牧隗已經在這住了一年多,要他在完全無法看清的情況下,安然無恙地走到沙發那裡,還是有點困難的。更何況牧隗的手離開玄關櫃子後,他就沒有了任何可依仗和對照的東西。
小咪玩過的劍麻球被隨意放置在地板上,牧隗不偏不倚正好踩了上去,因此差點失衡摔倒,“哎……”,阮世元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謝謝。”
阮世元沒有回答,但牧隗聽見了他刻意壓低的笑聲。
這下,牧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怎麼的,他特彆不願在這人麵前出糗。
隊伍裡,如果有隊員敢嘲笑自己,牧隗肯定第一時間就上腳踹了,但對阮世元,牧隗做不到。
他這麼細皮嫩肉,牧隗拉手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笑聲有點大,阮世元找補道:“咳……我們就在這站一會吧,等霧散了,再去客廳沙發也不遲。”
“好……”
“我是因為我家貓的玩具球才摔倒的。”幾分鐘後,牧隗還是忍不住出聲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