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緒苒推門而入的瞬間,彎起的唇角倏然僵直了。
隻見幼崽孤零零躺在結了冰霜的地麵,周身蔓延死氣,身體毫無起伏。
她頓時被雷劈了般地怔住,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他死了?
不是吧不是吧。
她心臟緊揪,立刻快步上前查看。
全然不顧他身上還在滴水的潮濕衣物,忙抱起裴之槐。
懷裡幾乎的人沒重量,他嶙峋地骨頭硌人得慌。
她完全想象不出來,被欺淩成這副模樣的他,竟然是以後人見人怕的魔尊。
緒苒顫抖地用青蔥指尖去觸碰他的脖頸,冰涼的觸感從軀體傳入指腹,她人愣在原地。
靠!屍體都涼了。
緒苒表情沉重,內心哭天搶地,崽啊,你可不能死掉啊——麻麻還得靠你來完成任務呢!!
她不死心地又繼續摸他的頸脈。
說時遲那時快,在她心情沉重、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裴之槐立刻直起身,用手中鋒利的瓷片,迅速地抵住了她的脖頸。
裴之槐神色冷漠又鎮定,製止她,吐出二字:“彆動。”
緒冉梗著脖子被人挾製住,反應了一下自己的局麵。然後無語凝噎的緩緩鬆手,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被小孩子一招製服。
也沒能想象到,他居然是裝死。
裴之槐身體緩緩向後移,從她的懷中退出來,依舊把凶器架在她的脖子上,神情無比警惕。
他感受到緒苒的視線,閉著眼,麵朝她的方向,冷聲開口道:“你是誰?有何目的?”
“咳,我是……”緒苒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不對,不對,會崩人設。
想到前幾天係統反複念叨的108條規定,其中貌似就有這一條,禁止做出與原身不相符的行為。除了合理言行之外,一切的後果,會帶來想象不到的懲罰。
係統適時出聲:「按照原書,現在的劇情還沒到你們相見的時候。」
念著他看不見,緒苒張嘴開始編造:“奴婢是這一批新選進宮的仆人,被分來照顧殿下您。見主子躺在地下,正準備扶主子起來。是奴婢衝撞了殿下了!”
裴之槐不知信還是沒信,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
他的衣裳破舊淩亂,全身肌瘦營養不良。身上仿佛在泥潭裡滾了幾圈,臟得不成樣子,甚至還在滴水。
濕發披散並未束起遮住了臉龐,眼瞼緊閉。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道:“你在說謊。”
緒苒見他一個小孩子,居然還有這麼重的防備心,想逗逗他。
她隨即又說了個更離譜的,“我是九天之上的神仙,見你多災多難,於是下凡來拯救你。”
裴之槐:……
他無語地抿住了唇,實在無話可說。
她說的話,三歲小孩聽了都得翻白眼。
緒苒安靜地打量著他,見他這幅模樣,必定知道他還是不信。
想了想道:“奴婢剛才是跟殿下開玩笑的,奴真的是剛進宮的仆人,也確實是尚宮局派來伺候殿下的,求殿下明察秋毫。”
裴之槐未動,也未說話,不知曉在思索何事。
緒苒瞧著他的臉色,大著膽子,伸手去碰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準備把脖頸上的凶器移開些。
“離我遠點!”裴之槐沉聲喝道,推了她一把,瓷片也應聲擦過她的脖頸,留下一道血印。
“嘶!”
緒苒下意識地痛呼出聲,反手摸脖頸。
一道血痕霎時浮現在她嬌嫩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緒冉不爽地沉默了。
而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中默念:我是個莫得感情的殺手,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裴之槐握著凶器未動,他動了動耳朵,耳中清晰地傳來她深呼氣以及重聲吸氣,知曉她必然是怒了。
於是靜靜地等著她的報複。
她會怎麼做?是像那兩個婢女一樣,掐住他的脖頸嗎?
或是像以前的奴才那般,不停扇打他?
裴之槐繃緊了後背,緊張地聽著她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緒苒瞪著一對貓眼兒,看著帕子上擦出的血絲,震驚又委屈不停地瞪著他。
瞪著瞪著,她視線一頓。
地下汪了一灘鮮血,順著血跡往上看去,是裴之槐因緊握瓷片、而受傷流血顫抖著手。
半晌,緒苒無奈歎氣感歎。
小可憐!
僵持地寂靜中,一隻溫暖的手撫在了裴之槐的右手上,試圖掰開他的手指,“殿下手是不是出血了?”
瓷片本就是一塊碎裂的杯子裂片,邊緣凹凸鋒利,那隻緊緊攥著瓷片的右手,已經血肉模糊。
裴之槐根本沒意識到這是血,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手心,手心有點疼,並且有黏膩的手感。
緒苒上前兩步繼續掰弄他的手,想為他查看傷勢。
卻被裴之槐瞬間甩開。
他不領會緒苒的好心,連同手裡的瓷片也攥得緊緊的,語氣冰冷:“彆碰我!滾開!”
裴之槐一臉不耐煩,且十分警惕她的動作,以及她的話。
緒苒心底暗暗磨牙,聲音卻柔得能滴出水來:“奴婢不拿碎瓷片,可否讓奴婢隻看看殿下的手?”
她記得原身的儲物空間裡有許多上品靈藥,意念一轉,手中立馬浮現出一個雪白的小瓷瓶。
裴之槐沉默不應聲,她十分耐心凝視著他,等待著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