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梅公子與蕭大……(2 / 2)

時爾梅徹底泄了氣,喪氣的低垂眼簾,他還沒來得及跟這位北地佳人建立起親密無間的感情就轉換了立場變成了敵對關係?回想飄蕩在頭頂的嗬斥,如果那人真是林爭春或許也會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可為什麼要分有魂與無魂,他可沒想過什麼勞什子改變紀年,紀年是個什麼東西,他連當下帝國的年號都弄不清楚何談紀年。

他呢喃低語道:“我們有什麼不一樣了,我感受父母之愛,也享受父母之愛並且自勉自己有一天能回報這份父母之愛。我也喜歡婢子們的陪伴,我關心她們想要她們離開我之後都有個好前程。我深信道長賜我的批命之言,期待著那位從北地南渡的姑娘,在她還未曾出現的日子裡幻想自己在遇見她的時候能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為此,我打扮我的婢子們,我自學裁衣、製釵,後來聽了她們唱的戲,也有了興趣。我跟你們一樣有感情有欲望,我們有什麼不一樣?”他抬頭,目光灼灼地望向蕭淩寒,他知道蕭淩寒一路問話都是在審問自己,他似乎在等待一個決定自己未來的審判。可終是不甘,也不滿這種審判宣之於情敵之口,他又道:“你說過,天地既然許我入世,就已經是一種承認了。我不是你們的異類,更不是敵類。”

蕭淩寒是以國儲自居的真君子,就算明知林爭春對於時爾梅過度關注,蕭淩寒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打壓他。

蕭淩寒道:“隻要遵紀守法,都是帝國子民。都會受到我和小春的保護。”

時爾梅輕哼了聲,自嘲一句:“以我得能耐也乾不出違法亂紀的事。”

等車隊進入華陽城區的時候已經是月至中天了,時家夫婦一直守在門口,見到時爾梅走下馬車後想要走動卻因久坐腿麻步履蹣跚,才一天未見而已,時爾梅便覺父母身形佝僂蒼老許多。在聽到兒子說自己真的被人擄走而非是蕭淩寒挾持威脅自己後,時父鄭重地向蕭淩寒以及林爭春行了一禮。兩邊人客氣一番後便也告辭,各自回家。

蕭淩寒回家後問了幾句林爭春與風飛霜的言語互動之後便要回成都府,林爭春攔下他問道:“她給你的鐵劵票值巨大是想告訴你背後那些鐵幣的流通有問題,是不是?有人在利用鐵劵鋪子囤鐵是不是?你這次來成都,真的隻是為了調查巫士販賣妖民和弑神嗎?你就這樣帶著幾個門人處理這麼大的事嗎?”

蕭淩寒見她眉宇間滿是擔憂並非虛情,一時感動隻顧癡望沒有答話。

林爭春卻多想了,她見識過身形靈動似鳥的飛霜郡主,可以判斷對方修為在自己之上。靈動如仙子的郡主、穩重如磐石的世子,放在一起多登對。

嫉妒如蛇,如影隨形。

這一刻的林爭春也不願遵循帝國仕女的矜持簡言的德行標準,她迫切的想要宣泄自己的不滿:“我知道這裡是南域,我這個北域外人可能幫不了你。我隻是十二門人也不該插手州府庶務,可如果風飛霜參與了巫士案子,我該辦也得辦?”林爭春見他還是沒反應愣了愣,有些氣急敗壞地道:“我可不會因為她跟你有交情就手軟,我對付不了她,我爹也能收拾她!”

蕭淩寒輕笑了下,想抱抱她卻又礙於時機不對,他說道:“我跟她沒有交情,她留下那封信隻是想挑撥離間。如果她與我調查的案子有了牽連,無需你爹出手,陛下自有決斷。南召風氏的皇後們孕育了六世蕭皇,包括我的母妃也是風氏女。然而帝國與南召卻從沒有同盟過,有些事隻要有實證,我不會手軟。”

林爭春越聽越沒底氣,蕭風兩氏百餘年的帝後傳奇可謂是人間佳話,蕭皇的妻子必定是來自南域仙境的神裔之族也是帝國子民們早已根植到無法動搖的認知。她又想起那縷如煙的紅色麗影,她略微垂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儘快去南召調查巫士之案的。”

蕭淩寒心想她誤會了,正要解釋就聽門人來報稱隔壁時家提交了行程申請,是時父想讓時爾梅去南召收茶。一看路線便是走落函山地穿金沙江進入昔日的無妄仙境。蕭淩寒和林爭春不由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察到了風飛霜對於他們的戲弄。

蕭淩寒揣測道:“他們早就知道時爾梅的存在,時父能買到仙境之內的山地種植茶園怕也是他們的默許甚至有意為之。”

林爭春:“時家夫婦為什麼要向你報行程請求批準?他們怎麼不一起走。”

蕭淩寒向她說道:“你猜想的沒錯,蜀州的鐵幣出了大問題。時父作為總商聯盟的成員,在過去十年間投資鐵劵鋪子。他是人證也是嫌疑人員,他不能離開時家庭院。”

林爭春:“那時父明顯是想把時爾梅推出是非圈,你還放時爾梅出去嗎?”

蕭淩寒點點頭:“落函山地有段在十年前才探明的礦脈,拉拉礦區是蜀州最後一個鑄鐵監。也是我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林爭春:“那我跟著時爾梅一起去吧,從地圖上顯示,時家的茶園離雲嶺不遠。這也是我在查的案子!”

蕭淩寒知道她是想幫到自己,他去調查拉拉鑄鐵監之前還得在成都府放一把火,他要看這把火能燒到什麼地方!他點點頭:“那你隨時和昆都保持聯係,有危險一定要向你爹求援不可莽撞冒險。我再耽誤一段時間就會來追你。”

林爭春點頭答應:“你在成都也要小心。”

蕭淩寒批了時府的外出申請,交代門人給時爾梅辦理因商出關文牒,遂離開了華陽去了成都。

翌日,林爭春去到時家,剛好碰到正欲外出的時爾梅。昨晚,時父將家中地契等不動產票證交給了時爾梅,對他說自己因為堅持退出總商聯盟而交出了分配到手上的禁権,蜀州的綠茶生意是做不了了,隻能專注經營南召茶園生產茯茶等發酵茶走湖州北運賣到燕北互市。時爾梅一聽能北上並不反對,再聽到父母還要留在蜀州典賣產業也自告奮勇提出去南召收茶。這樣一來便中了時父下懷,起先時母要時父陪同兒子的首次經商,但在時父日漸朽垮的身體下還是妥協下來,兩夫婦合計請林爭春陪同兒子一起南下北上。想不到還沒待自己開口,林爭春倒是先過來了。

時爾梅一聽林爭春要保護自己,喜不自勝地帶著她告彆父母先去華陽的時家工坊收貨。

時家是豬鬃販子起家,豬鬃刷、胰子皂是不可丟棄的祖業。這次南下,他也要帶齊兩種緊俏貨進入南召銷售。兩人穿過華陽主街,進入位於城區南麵邊緣的時家工坊。隔著老遠,兩人就聞到股腥臭味,管事得了通知倒是提前等候在外。見到兩人表情不適,趕緊上前躬身說道:“公子、姑娘失禮了。我們正在熬骨膠,味道著實腥臭難聞,不如二位先去街上逛逛,等午後再來清點成品。”

時爾梅連忙擺手道:“許大伯莫要見怪,我隻是第一次不太適應。我來此就是為了學習這門手藝,我一定能習慣這種味道的。”他看向林爭春說道:“不如你在外麵尋個地方先喝茶吧!”

林爭春笑道:“你聞得慣,我也聞得慣。這股味兒就是草原上的牛馬味兒,有什麼不習慣的?”

許姓工長聽罷笑眯眯地遞給兩人一條白布麵巾說道:“那就請二位跟我進來吧。”

兩人戴好麵巾跟著他走了進去,發現負責熬煮的工人幾乎都戴了麵巾。許工長解釋道:“我們時家工坊,除了豬鬃刷和胰子皂而外,還生產連金泥就是骨膠,製作完成的骨膠顆顆金黃晶亮,用熱水調和便是超級膠水。是軍械司製作、修補大弓少不了的寶貝。”

林爭春一聽來了興趣,對時爾梅說道:“骨膠便是連金泥嗎?我們也需要啊,不但能粘連弓弦,就算修複火器也用得上。這次也帶幾箱賣去燕北互市吧!”

未待時爾梅開口,許工長就接連擺手說道:“林姑娘有所不知,這個是專供帝國軍械司的軍需品,不能私自銷售!”林姑娘憋憋嘴,她還沒想到的是,除了連金泥而外,能清理炮筒硫硝沉積物的豬鬃刷也被蕭淩寒上掛了禁止外銷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