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林姑娘爬牆頭(2 / 2)

起初幾個門人不為所動,直到蕭淩寒開口才找了凳子圍坐小桌動筷。燙熟的紅苕細粉晶瑩Q彈,富含油脂又不腥膩的肥腸一口/爆漿。還有那幾根鮮綠的豌豆顛,口感脆嫩,混合著麻辣湯汁更能品嘗出它那帶著豌豆香的清甜,讓人難以拒絕。林爭春一邊吃一邊稱讚,和幾個來自京畿道的門人從一碗結子湯聊到了關中葫蘆頭、從巴蜀紅油海椒聊到西北油潑辣子。

巴蜀自古就是重稅之地,百姓惜物如命。勞作一天僅為果腹,能養人的食物都是自己辛勞所得必須倍加珍惜。就像肥腸,雖然兜過翔,卻也不會因它所在的部位論貴賤。作為南北茶道的樞紐,陸水交通網織如綢,物流通達之餘也給當地飲食多了融合這個特色。滇南的蘸水、西北的油潑、閩粵的蒸鮮、齊魯的厚燒。隻要是好吃的味道,在巴蜀人的飲食裡都能找到它們的影子。對於吃這件事,巴蜀人從不設置壁壘,遇到新奇食材開口第一句話永遠是:你這是撒子東西,啷個吃的?

如同辣椒這種海運珀來品作為觀賞植物出現在宮苑庭閣好多年,直到往西流入尋常百姓家,才穩住它作為食材的排麵。

就在大家大快朵頤的時候,蕭淩寒卻將自己麵前的肥腸粉推到助手麵前。林爭春見罷舉著筷子說道:“你怎麼不吃啊!”

蕭淩寒漠然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多吃素。”

林爭春又o了個嘴型,“為什麼?”她一手作拳,錘在他胳臂上笑道:“難怪你比你的手下看上去弱了些。”

蕭淩寒環顧一圈,幾個手下都埋頭吃飯裝沒聽見。他道:“是我抱你下山的!”示意自己的臂力不小。

林爭春不以為然:“我才多重。你能舉大弓嗎?”

蕭淩寒:“當然可以。”

林爭春一臉不信,她又錘了幾下旁邊坐著的門人,感知手感的確比錘蕭淩寒的瓷實,她道:“你聽聽這聲音,肌肉量起碼比你多兩層!就你這樣的肌肉值,在昆都都入不了我爹的軍營。”

蕭淩寒瞟了眼那個頭埋得更低的門人,著急給自己找回場子,急道:“修行之人比的是內力!我茹素是因為奉蓮殿隻吃寒食,不能見火。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歡吃動物內臟。”

其實在當年林書翰一記乾坤戟劈爛奉蓮殿之前,奉蓮殿鎮下魔氣就輸送到北海轉化陣。無需澤浣坐鎮奉蓮殿淨化外溢魔氣,奉蓮殿也不需要禁火。蕭鈺帶領蕭淩寒在新修的奉蓮殿修行,也是可以生火的,隻是這些年蕭鈺在雲夢澤、京畿兩地兼顧沒那麼多工夫照料蕭淩寒而已。

林爭春不清楚其中緣由隻顧說道:“哦!那你也挺可憐的。”

街頭傳來一陣吆喝:“葉兒粑、又香又糯的葉兒粑!芽菜肉餡香而不膩,豆沙餡甜得傷心!”

林爭春聽罷,說道:“我給你買豆沙餡的葉兒粑。”一去一回,桌上多了兩屜葉兒粑,林爭春夾了一個豆沙餡的放在蕭淩寒碟子上,說道:“吃吧,我問過老板了,豆沙餡是用菜籽油炒的,不算葷。”

蕭淩寒剝開外層芭蕉葉,吃了口點頭道:“有股特殊的青草香,不錯。”

一門人打趣:“林修士在吃上麵對掌司還真是用心,果然要拿捏住胃。”

蕭淩寒順著門人的話想到了坊間諺語,要拿下男人首先得拿下他的胃。頗為讚同的對那人笑了笑,他當然樂意與這位來自昆都的公主建立超友誼關係。

林爭春一本正經:“我對怎麼投喂吃食最是拿手。我們昆都養戰馬都是晚上貼膘,晚上這頓最重要了!”對於她的答話,大家隻能嗬嗬,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幾人吃過繼續上路。待他們的馬車遠離後,肥腸粉店裡一位紅衣女子也付錢起身。老板娘在收拾碗筷的時候,看見其座位上用湯汁寫了兩個字,如果老板娘識字的話她便知道這兩個字是昆都,而昆都這個人族耐寒極限之地在帝國百姓認知裡隻是個傳說。

一行人到達華陽府駐軍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林爭春來自昆都,蕭淩寒對她還是有防備之心,他不敢把她帶進駐軍機要之地而是安置在監察司名下的一民居宅院。細究起來,這處宅院還是當年林氏旗下的產業,倘若林氏還是當年的林氏的話,林爭春這位正牌林府小姐也一定是京畿權貴爭著想娶進門的名媛貴女。

馬車停在門口,林爭春抱著猞猁進了院子。

蕭淩寒一下車便看見隔壁院牆高聳、樓宇精致。他問道:“隔壁擴建了院落?違規了呀!”

一門人:“隔壁院子的主人本是行商人家,姓時,前年捐了個州府廣積庫副使的官職,時家在前十幾年裡陸陸續續買下了半條街的房子擴建成了如今規模。若非衙司門下產業不予買賣,咱們這處院子他都想買。進出府邸的皆為女眷,尚未發現有何異常。。”

蕭淩寒輕哼了聲,心想一發達就置辦產業、闊修門庭還真是有暴發戶特征,他揣測著說道:“就算是分管州府商稅的廣積庫副使,其院牆也不可超過八尺。修這麼高的院牆在掩飾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進出府邸皆為女眷?是養在外麵的外室?”

門人:“每日送進府邸的餐食一流,綾羅綢緞、脂粉首飾皆不慳吝。要是個外室的話,也太受寵了。”

蕭淩寒:“那姓時的家主可住這裡。”

門人搖頭:“時家家主身有公職,常住成都府。這裡的宅子,除了些婦人,未見男子進出。”

蕭淩寒攬了攬袖袍說道:“不管了,我們進去吧。今天太晚了,讓後院備好熱水,讓林修士好生休息!”

“是,後院常備熱水。夜宵也有。掌司還要再吃點餛飩什麼的嗎?”

蕭淩寒:“不用管我,隻需留意林修士的吩咐便是。”說罷他抬腳跨過門檻,直接去往自己所居住的東苑。

再說住在西苑的林爭春,洗漱之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隻聽得絲竹罐耳,虛虛靡靡又鏗鏘尖利。忽柔忽烈的音調擾得她睡不著,起身推門而出,循音走近院牆。抬頭一看鄰居家的圍牆直接高出了自家小院半米,且牆簷用瓦皆是精美的琉璃瓦。

她抱著猞猁問道:“這家的牆簷好漂亮,京城民居之中也難能一見,住的是什麼樣的達官顯貴?”

猞猁:“我隻知道這麼晚不睡覺是個夜貓子。”

林爭春順著院牆下的一顆槐樹爬了上去,攀在隔壁牆上看到對麵院落裡還亮著燈火。人影婀娜隨樂曲漫舞,風中傳來陣陣歌聲音調起伏激烈,時而平緩如絲雨飛絮,時而高亢如驚濤怒斥。時而嫵媚如細風,時而悚然如鬼音。

林爭春不知這是時下正流行於川劇的新唱腔,隻覺吵得心煩,她嘀咕道:“唱什麼戲啊?他們是在開堂會嗎?誰會在後半夜開堂會,唱給鬼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