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爭春想也沒多想抬手就往自己發髻上插,時爾梅奪過她手中釵說道:“我來幫你戴。”一抬手就拔了她笄發的主釵,一卷長發旋即披散開來。
林爭春盯著時爾梅手中的絹花釵說道:“你可真夠厲害的!這可是我綰了一個時辰才綰好的發髻。”
時爾梅把她摁坐在軟椅上,一麵擼袖子一麵說道:“有我在,還差人給你綰頭發。”
話音還未落下,包廂大門就被那幾位女子推開,一看見時爾梅居然在做綰發這種閨中秘事,一時群情激奮、難以容忍,尖叫著要去推林爭春。時爾梅擋著幾名女子,叫婢子過來請她們出去。守在門外的婢子早有準備,叫來了樓層管事來驅人。
“天仙哥哥,她是哪裡來的妖女,敢汙你的手。”
“你可真不知羞恥,敢在外男麵前披頭散發!你是哪家姑娘,如此沒有教養!你怎麼混進時公子包廂的。”
“來人啊,把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子趕出去。”
包廂亂了起來,林爭春有些慌,想要快速綰好頭發卻手忙腳亂不應章法,索性用發帶綁了個馬尾辮。時爾梅在護她的時候,連著被人趁機摸了好幾把,衣襟都側歪了,等樓層管事帶人把那幾個送帛女子驅下樓的時候,包廂內外也擠滿了人。
蕭淩寒衝過人群,看到的就是頭發淩亂的夫人,和衣衫不整的公子。再來便是滿桌琳琅亂置的頭麵首飾。
時家夫婦也傻眼了,他們萬般沒想到寶貝兒子敢把人家夫人請到包廂梳頭?!
總商女眷們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不顧時家親戚們的勸離站在原地就是不走,非要看個究竟。
林爭春見蕭淩寒臉色鐵青,連忙走近他說道:“都是誤會,時公子執意送釵,我推脫不過。試戴的時候不小心拔掉了發笄,不知那些送帛的姑娘怎麼就衝了進來。”
蕭淩寒聽罷知道他們被人設計了,他掃視了眼木幾上的首飾,冷哼一聲對時爾梅道:“時公子,你這樣很失禮。就算你真心感謝我家夫人的救命之恩,也不該選送這些納聘之禮。我妻子是北地女子不懂帝國風俗,可你不該讓她被人誤會。”
林爭春說道:“不是全送給我的,時公子隻是讓我從中選一樣。”
“不。”時爾梅沉聲道,迎著蕭淩寒快要吞人的目光,他堅定拆台:“我知道這些是納禮,也沒想讓林姑娘選一個,這些都是林姑娘的。我親手做的,為的就是讓她知我心意。”
“你給我閉嘴!”時父嗬斥。
時母拉著時爾梅,順著蕭淩寒的話用感激救命之恩的說辭勸告兒子,也向眾人解釋道:“梅兒,你避世索居二十年,不懂世態。今日之事的確是你失禮了,蕭夫人是救你的貴人,我們會用更鄭重的方式感謝她,不敢隨便送幾樣首飾。”
時爾梅聲音柔和卻堅定:“不,娘,我知道我在送什麼,我心裡想著林姑娘才做出這套頭麵首飾。我想她戴著這套首飾嫁給我。”
此話一出,眾人竊竊私語,嗤笑喋喋。
時父恨不能捂了他的嘴,把他關在家裡。
蕭淩寒牽著林爭春的手,冷眼諷刺道:“蕭某原以為我家夫人是北地女子不懂帝國風物,說話做事全是率性而為。想不到時公子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莽夫,都說是我家夫人了,你說這番話是想我揍你嗎!”
時爾梅說道:“林姑娘是不是你家夫人,你自己知道。你說我做事莽撞害她被人誤會,你這一口一聲夫人的又是不是在謠汙她的清白。”
人群議論開來:“哦…難道是為了想勾引外男,故意讓時公子誤會自己在閣未嫁?”
林爭春急道:“我當然是蕭郎的妻子!”她握緊蕭淩寒說道:“夫君,今日是我之過。想在我們北地草原開放互市時,這些釵佩首飾都是擺攤隨意挑選,姑娘們相中意了也是當眾試戴。我沒料到區區幾樣首飾在這裡會有這麼多講究,會讓人誤會如此。我已經跟時公子解釋過了,我沒想過要他報恩的。”
蕭淩寒再對她時就溫柔多了,他極力想安撫她的慌亂說道:“我知道,隻是你要記住,跟我回帝國了,就千萬不要以為還在草原。在草原上可沒這麼多人圍觀,梳頭這種事隻能在我們房間裡做,不能當房間外是露天草地。”
林爭春怯怯一句:“是,我習慣了。草原上圍著我打轉的都是牲口,哪怕我在牲口堆裡梳頭,圍觀的牲口也不會笑話我。”
時爾梅哈哈輕笑兩聲,掃視一眾圍觀人群,意味明確。
見她出言不遜罵自己為牲口,圍觀看熱鬨的人不樂意了。
“真是好毒的一張嘴,自己背著丈夫與外男獨處,還無辜了?難道在草原上就可以不知廉恥勾引小哥哥嗎?”
“是啊,明明自己言行不端,還敢說我們不是。”
時爾梅冷笑了下,對著圍觀人群說道:“怎麼?男人和女人的關係除了夫妻就不能有其他可能了?她救了我的命,我這生都憑她差遣。彆說給她梳頭,就算給她賣命我都樂意。”
蕭大人吃醋了,又開始斤斤計較:“什麼叫除了夫妻而外的其他關係?你想當她什麼啊?馬前卒還是身後奴?”
時父不樂意了:“蕭公子言重了,我兒隻是呈口舌之快!”
時爾梅才不管丟不丟時家的臉麵,順著蕭淩寒的話說道:“馬前卒,身後奴都可以。隻要讓我跟著她,哪怕隻是個梳頭婢子也沒有問題。”
“梳頭婢子?”蕭淩寒鄙睨一視,“隻有淨身的太監,沒有男人的婢子!”
“夠了!”時母嗬斥,“我兒隻是心智尚小,蕭公子莫要出言不遜。”
心智尚小的時爾梅才管不了看客的戲謔,他隻知道自己離開華陽老家全身脹塞難受,明明飲食排泄正常,肚圍也沒見增大,可總覺得一肚子廢料不爽利。今天見了林爭春才暢快,本能驅使著他想要靠近她。他道:“隻要我能跟著林姑娘,當個小奴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我能幫她梳頭。”
“哈哈,原來關人真的可以把人關傻!”
“難怪長這麼好看,原來是花瘋子!”
時家父母臉色越發難堪,蕭淩寒也呆不下去了,丟下一句欺人太甚!便拉著林爭春離開錦官彆苑。
萬萬沒想到時爾梅要跟了去,時父叫人抓他,他掙脫不過,便叫嚷著說道:“彆人家的孩子能當奴婢,我又如何當不得?救我性命的道長說北地女子才可保我一世平安,林姑娘就是我的北地女子。她不願意做我的妻子,我隻能做她的小奴!今日要不是林姑娘會來,我才不會站在這兒被人圍觀。”他摸上頭上金冠,說道:“金冠配吉服,知道的人當我今日慶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今日成婚。沒有林姑娘,我戴什麼金冠,穿什麼吉服!”
咣當一聲,他把金冠擲在地上,又要脫自己身穿的吉服。這般憨傻任性,就是個被人寵壞的孩子。
時父急得跺腳,時母眼看就要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