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爭春想起時爾梅說的那顆西府海棠,說道:“時爾梅說即便植被毀於山火,隻要根脈尚存就能等待焦土變為沃土再度生長。”
猞猁:“便是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混沌生靈也罷,靈犀生靈也好,有魂無魂都不重要,對於地星來講任何一種形態的生靈都是一樣的。地質環境決定是什麼樣的生靈繁衍生存,我們從來不是地星的主人,我們隻是附生於它的蕞爾塵煙。”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林爭春問道,“要去雲夢澤嗎?”
猞猁:“等你爹爹過來,我們現在要保護時爾梅。”
那隻通風報信的靈力蝶不出意外的又被久孤截下,改變了信息。
昆都,一連收到兩隻靈力蝶的澤浣很是疑惑,單純為了報平安何至於浪費靈力連發兩隻靈力蝶。澤浣打算親自來趟蜀州,可林書翰舍不得澤浣承受車馬勞頓之苦,遂讓大兒子澤爾…額,林二比較喜歡叫大兒子的漢語名字-林鐺去看看妹妹。正在西帕高地邊緣地帶執勤的澤爾收到靈力蝶無力吐槽:“我離帝國蜀州也不算近啊!”澤爾隨手逮了個沙民耳目,一問才知沙海南端的鐵戰部有條穿越高原的秘密通道可以進入蜀州,遂帶了一班人馬進入沙海。
時家庭院,算著時間該準備午飯的時爾梅發現包括葉闌珊在內的婢子們一個都不在了,無人吩咐的時公子獨自跑到廚房逛了圈隻看到些許食材和吃剩下的早餐。
“怎麼回事,都走了?都不留個人伺候我用飯嗎?”時爾梅吐槽:“這麼些年我都未對你們發過火,才挨了頓訓斥就生氣了?脾氣大的都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時爾梅端起個銅鍋準備淘洗點大米先悶鍋飯,找了半天才找到米缸,正要舀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呀,公子,你怎麼進廚房了?”
時爾梅回頭一看是那位被自己確定為總商耳目的婢子,他問道:“葉闌珊她們人了?”
婢子走來接過他手裡的銅鍋一麵舀米一麵說道:“闌珊姐姐帶著婢子們上成都給新掌櫃過眼了。婢子們跟著公子好些年,都是有手藝能掙錢的姑娘,闌珊姐姐希望成衣鋪子和釵釧店的新掌櫃們能留下她們繼續在工坊乾活。”
時爾梅問道:“那你怎麼不跟著一起過去?”
婢子端著銅鍋去水缸舀了瓢水開始淘洗大米,回答他道:“公子,在眾多姐妹們裡屬我的手藝最差,我就喜歡乾點家務活什麼的。”她將銅鍋放在灶上蒸煮,又對時爾梅鄭重地道:“公子能否讓我留在老宅照顧花木,打掃庭院?”
時爾梅搖頭:“我會安排個老媽子過來守院子,你還是為自己謀劃前程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為你寫封推薦信,你可以去成都找合適的人家做事。”
婢子聽罷低垂眼簾,失落地道:“公子當真這般厭棄我嗎?姐妹們都走了,獨我掛念公子留下來照顧公子起居。”
時爾梅說道:“我不是厭棄你,我是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你放心,我會給你安排個好去處的。你喜歡照顧花木庭院的話,成都府有的是大宅院。”
“成都府的大宅院如何能比得上公子久居之地?”那位婢子再抬頭,目光灼然的直視時爾梅,時爾梅當即大驚,驚的不是她身為婢子卻直視主子的違舉冒犯,而是她的雙眼忽而變大,黑眸瞬間變成一條細縫。未待時爾梅反應過來,隻覺耳畔一陣冷風拂過,旋即暈了過去。
婢子恢複人形,扛起昏迷中的時公子說道:“哪怕是皇宮內苑,也比不過你的久居之地啊,這些年虧得有這處靈力場滋養了我!我怎麼可能離得開你?!”彆看這位婢子渾身上下透著輕羅小扇撲流螢的纖弱感,可扛人的功夫可謂地道,蓮步細碎都不帶喘的把時爾梅丟進了停在後院的一輛馬車裡。
婢子駕駛馬車從後院門而出,看守的護院覺得婢子駕車有些反常,可婢子道:“老馬識途,並非要真正的車把式才能駕車。闌珊姐姐落了一車絹帛,我得趕緊給她們送去,來不及等車把式了!”
護院撩開車簾見車廂內的確堆著密實的絹帛,遂放行。出了後巷,婢子撩開裙擺,跨坐在車欄上,揮動馬鞭朝遠郊駛去。
待林爭春和猞猁過來逛了圈沒找到時爾梅,護院才警覺起來騎馬去追卻已是無跡可循。
猞猁開啟冥識,感應時爾梅的能量場,才確定大致方位。一隊人馬急奔遠郊而去。
成都府,州府衙司官舍後院。
花廳房門緊閉,趙淮安和林夫人看著堆滿桌子如小山的舊票鐵劵沉默不語。
帝國三十年前在蜀地發行鐵幣,一枚鐵幣折三兩重,千枚一貫便是五六斤重。百姓攜帶不便故而催生出了鐵劵鋪子,最開始的鐵劵鋪子為百姓代管鐵幣是要收取費用的,後來,總商們吸納民間鐵幣非但取消了管理費還倒貼利息。趙淮安以為這些年在蜀州發行的鐵幣多數流入沙海,可現在擺在眾人麵前的鐵劵告訴他們這事沒那麼簡單,因為如果鐵幣流入沙海這些鐵劵就會銷毀,現在這些鐵劵還在,對應的鐵幣又在哪裡?
趙淮安:“難怪我們買禁権也沒引起百姓擠兌鐵幣,原來這些票早已不在百姓手裡了!我們都以為鐵幣流失與沙海有關,卻沒想到還牽扯上南召。”他從舊票中隨意抽取了兩張鐵劵,交給蕭淩寒說道:“找個人去鐵劵鋪子支取鐵幣。”
蕭淩寒遂交給跟著自己來蜀的監察司門人找外圍人員持鐵劵兌鐵幣。
林夫人對青陽說道:“去把我房裡的算盤都拿來!”
青陽退下,監察司門人遂在林夫人吩咐下,將花廳裡的木桌都搬在一起拚成長條工作台。林夫人說道:“我們開始清點彙總這些票據。”
趙淮安知道清點票據的事情不能叫知州賬房的人來做,他對林夫人說道:“辛苦夫人了。”遂親自點了幾盞銅片油燈擺在工作台上。
林夫人對他說道:“老爺照舊去衙司辦公吧,這裡交給我們處理。”
青陽取了五個算盤,都是十五檔的老算盤,五個算盤一字排開。林夫人對青陽說道:“你來念票,我來核算。先取元祐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的票據。”
蕭淩寒聞言,叫上門人以鐵劵發行年份為依據,分類票據,先將頭五年的票據挑選出來。青陽每念一張,林夫人便在對應的算盤上計數。內院四個婢子在緊靠花廳門廊的位置擺了桌麻將,麻將骨牌碰撞的聲響與四人嬉鬨的聲音恰好掩蓋了林夫人撥弄算盤的聲響和青陽念票的聲音。幾人從清晨忙到黃昏,才清點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