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煙急急切換到支付軟件,將要支付時,電梯到達一樓,門開了。
“你怎麼了?”熟悉的聲音。
顏煙抬頭朝外望。
段司宇站在電梯外,蹙緊眉頭,口罩遮住半張臉,詫異從眉目裡透出,將他的醜態,他失控的麵目,儘收眼底。
巨大的恥辱感席卷。
顏煙側身躲避,臉縮進衣領中,想伸手去關電梯門,卻被段司宇一把拽了出去。
“顏煙?”
段司宇單手抱住顏煙,另一隻手輕拍顏煙的臉,又喊一聲。
顏煙卻沒有回應,隻是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他,雙手用力推,想從他懷裡掙脫。
“他是不是怕待在電梯裡?”
旁觀的人見了,提議說:“快快快,你把他帶去開闊的地方,不要待在閉塞的空間裡!”
聞言,段司宇抱起顏煙,往門診樓外跑,找到一個人少的空地放下,卻仍摟著,不敢放開。
到空地上,顏煙開始好轉,呼吸漸漸平穩,不用力掙了,但麵色依舊慘白,嘴唇毫無血色。
段司宇稍鬆口氣,雖然急,但實在不想用指責的語氣問話。
“你害怕待在電梯裡?從什麼時候開始?”段司宇將顏煙的衣領往下拉,露出臉和耳朵,俯身,貼在顏煙側頰小聲問。
......
顏煙一下接一下地抖,仍沒有任何回話。
“沒事,已經出來了。”段司宇放下另一隻手,雙臂一起抱住顏煙,以一種安全的力度。
良久,顏煙不再發抖,呼吸平穩。
段司宇抬頭看,發現顏煙已經徹底平靜,眼神也對上焦,像是恢複到常態。
“你......”
“我剛才很醜吧?”顏煙一開口,又是平淡無波瀾的語氣。
醜?和顏煙根本就不沾邊。
“我從不覺得你醜。”段司宇擰緊眉,很認真地說。
聞言,顏煙忽然笑了,卻不是高興,更不是如釋重負,而是一種悲涼的苦笑,唇角下撇。
段司宇一時失語。
幾小時前,他還在討厭顏煙當他是空氣,無視他的冷眼。可現在,這種打破冷漠的悲切,竟然讓段司宇更難以承受。
還不如繼續冷漠。
心口像有石頭磨,鈍痛。
比不上重擊時的痛楚,但卻綿長沉重。
段司宇又俯下身,與顏煙平視,鼻尖相隔一厘,行為是下意識的,根本顧不上能不能趁虛而入。
“為什麼要這麼笑?”段司宇看著顏煙的眼睛問。
顏煙搖頭,隻說:“把手放開吧,我要回去。”
“我不放,”段司宇摟得更緊,“我問的問題,你打算全部無視,一個都不回答?”
“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你不說,那我就自己去查。”
“這是違法,侵犯隱私。”
“你會追究?”
“嗯。”
“那你儘管追究,我不怕。”段司宇勾起唇角,一如既往猖狂。
傲慢,囂張,永遠自負,段司宇天生的品性。
是他沒有的品性。
顏煙攥緊袖口,不想多費口舌,改口,“剛才的事,謝謝。”
謝謝。
又是謝謝。
段司宇微怔,有一瞬放鬆警惕。
顏煙趁機使力,將段司宇推開,脫離擁抱,“不要跟著我,再有一次,我會報警。”
一天偶遇兩次,他們之間不可能有這種巧合。
段司宇並未再糾纏招惹,任顏煙走了,隻是望著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趁虛而入,目的已經達到,顏煙確實展現出一絲脆弱的縫隙,儘管不是以段司宇預想的方式。
出了醫院,門口停著一排出租車。
顏煙沒叫網約車,隨便挑一輛坐進,說不出目的地,隻讓司機隨便轉轉。
鷺城是個旅遊城市,城建綠化相當舒服,甚至在高架橋兩邊都有綠植花束。
客觀上很漂亮,但引不起積極的情緒波動。
顏煙望著窗外,看膩了,等車開下橋時,便讓司機找個路口停。
今日出行的主要目的還未完成。
下車後,顏煙跟著導航,就近找到一個藥房,進院拿藥。
再出院門,顏煙停住腳步,下意識張望四周,確認沒有段司宇的身影,這才放鬆警惕。
顏煙走到人少處,拆開紙質藥盒,包裝丟進垃圾桶,將藥片摁出,一顆顆收納進自己的藥盒中,按間格擺放。
“我從未覺得你醜。”
冷不丁,這句話在腦海裡閃現。
顏煙咬緊牙關,在將要想起段司宇說這句話時的眼神之前,強行打斷思路。
他就不該問那句話。
更不該在那樣溫暖的懷抱中待這麼久。
他本來就......
不該和段司宇再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