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從寢殿中出現兩張床榻開始,那是他為了要讓幼時的離前擺脫自己早日獨立起來的第一步。
但即便如此,後來他總是在夜裡睡著睡著被窩就會鑽進一個自帶被褥的身子,不安地朝他懷裡蹭。
直到迫不得已,他隻能選擇以修煉為由,去了流雲塔中度夜。
初時流雲塔外會有輕微的腳步聲,還有細微的叩門聲,他都知道那是離前睡得不安來找他。
但他仍舊心狠,選擇閉關修煉不出,之後再出來時,已然發現離前能在床榻上自己睡了,隻是他選擇要多了一床被褥。
知北遊的手在他臉頰憐惜的拂過,眸中有些落寞,直到身前拽著衣領的手支撐不住欲掉下時,他手疾眼快接住,最後輕輕放入被褥中,替他掖了掖被子蓋上。
昨夜在流雲宮,他看著離前那雙著急的神色時,眼神中出現錯覺似是回到了將他丟棄在流雲宮獨自睡覺的時候,誰知竟被問了那般荒唐之事。
他除了懲罰,也還是選擇回答了他。
但心中卻又因他開竅後的著急而起了漣漪,著實讓他動搖了些許,或許真如千字所言,他不會忍,忍不了將自己養大的人拱手相讓出去。
這一年,已是最考驗他沉得住氣之時,哪怕他從前突破為上神的瓶頸期也不至於用一年時長。
何況離前受傷,那是觸及到他的底線。
他的耐心,全部給了離前。
靈根篩選日轉眼便到,離前晨起伸懶腰時察覺身旁的被褥留有些許餘溫,還未來得及思索那頭便被來寢殿打掃的仙侍們打斷。
他起身詢問兩句想起今日的靈根篩選以及公開戰,洗漱沐浴後前去了流雲塔,得知師尊還在裡頭修煉便留了話離開。
他懷中揣著掌門腰牌,趕到了天池門的擂台處,懸浮在雲海之上的擂台四周皆落座了許多門派中人,在側麵的一方高台上,數位天池門長老正在為陸續而來的仙士進行靈根測試。
離前來時測試時辰已過半,今日他穿的是普通弟子的衣袍,走在人群中仍舊還是被議論紛紛的多,他全然無視尋了一處絕佳位置坐下。
那是掌門之位旁。
雖然他掛出腰牌也能堂而皇之往掌門之位一座,但那會讓他成為今日眾矢之的。
喧賓奪主的行為,妨礙他今日前來的目的。
隻是後半段的靈根測試似乎並未見有絕佳者,能稱得上絕佳者的顏色會在仙士放手在靈石後出現金色,而上乘者的顏色則是紅色,其餘的便如眼下能見到的,藍色或是綠色較多,而最弱的幾乎是不顯色。
離前依靠不了靈石找到那位被師尊稱讚之人,索性往身邊掃去一眼,遂見那日在回廊上收拾殘局的弟子。
那弟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道炙熱的目光,轉頭搜尋片刻後才對上了離前那雙意味深長的雙眸。
弟子心中落掉一拍,隻見離前朝他頷首示意過來。
誰知那弟子想起了掌門腰牌,以為是興師問罪,見狀連忙把身旁另一位女弟子推開,然後指著離前把人推搡著出去。
離前見他認慫,不屑地瞥了眼後等著那位女弟子過來。
這人離前有印象,便是那動了惻隱之心的女弟子。
“離、離公子。”女弟子腳下亦步亦趨,越是靠近腦袋埋得越低,直到和離前保持三步距離處停了下來。
離前把看著靈石的眼神分過來,隨後又轉回去:“害怕可以不來。”
“不、不,您吩咐吧......”她連忙否認,但又毫無底氣。
“叫什麼?”離前問。
“啊?”她一愣,而後看見離前沒回答,連忙續道:“叫,叫風巧。”
離前哦了聲後偏頭看了眼觀台坐席示意她坐下,直到風巧戰戰兢兢地坐下後,又不適地挪走些許身子。
“今日可有靈根佳者?”離前問道。
風巧看著他托腮的側臉,莫名晃神了下才說:“有的,有,在那,藍袍的仙士。”
她說著便給離前指了個方向,隻見離前順著她手指的位置看去,果真見一人端坐在觀台上,身著藍袍,手持長劍。
離前看去時光明正大,身側的風巧接著說:“靈石測試中此人的顏色乃是上乘的紅色,聽聞還含幾縷金色在其中,長老們甚是滿意。”
“可是公孫傑?”離前目不轉睛看著那人的側臉。
風巧連連點頭:“正是。”
此時隻見遠處坐著的公孫傑有所察覺,卻不似弟子那般搜尋才看見離前,公孫傑隻偏頭一眼,便與離前四目相對而上,顯然早已知曉離前入了觀台席上。
離前瞧見時不由眼眸一沉,忽然明白在書中為何此人後來會那般帶著敵意來勢洶洶,非要置他於死地,成為壓垮書中離前最後一根稻草。
風巧也看見了公孫傑的正臉,打量時臉上略帶訝異地回頭朝身側的離前看了眼後,又轉頭過去似是在確認什麼。
最後喃喃道:“想不到此人竟和離公子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