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光暈下,昏暗中隻有翻飛打鬥的兩抹身影,還有那紅白交戰的鋒芒在其中。
知北遊躍在沼澤之上,手中畫出的法陣隨之大開,覆蓋在沼澤之上。
四周鬼怪尖銳的刺鳴聲叫囂著要衝破水麵,卻在那法陣大開的瞬間,四周金色光芒乍起,將那沼澤中層出不窮的鬼怪灼燒在其中。
知北遊臉上覆滿冰霜,他看著生境中的鏡像雙眸毫無波瀾。
生境中見一抹年幼的身影圍繞在初為掌門的知北遊腳邊來回奔跑,隨著小阿離的長大,他漸漸看到二人的相濡以沫,看見二人世界中的點點滴滴。
那永遠掛在臉頰上的笑意,還有那不經撩撥的羞怯,一切的喜怒哀樂。
都是知北遊所要,都是他一直的追求。
還有那十指緊扣。
很難讓人不沉淪。
可他很清楚,真正的一切不在夢中,而在眼前。
知北遊連餘光都移開,視線落在和紅娘廝殺的身影上。
白刃在離前的手中隻剩黑氣纏身,紅娘起身躲過淩厲劍氣,折身揚起紅色袖袍,一股紅色光芒從她袖下迸發而出。
離前不慌不忙閃躲,白刃在他手中調轉劍勢回身朝紅娘反刺,紅娘未及他半分回轉速度,隻見裹滿黑氣的白刃在喜服上劃出一道深刻的裂痕,隨著衣服的破裂,紅娘像極失去重要之物,頓時悲痛欲絕,隨之仰天發出尖銳刺耳的嘶喊。
最後化作一縷紅煙消失在這混濁的空氣之中。
知北遊支撐著法陣在沼澤之上,阻止者這源源不斷爬出的鬼魅。
離前將紅娘解決掉之後,朝師尊躍去,浮在半空之上,將靈力灌注在手中的白刃,劍朝下掌心一推,刺破那沼澤上的鏡麵。
隻聽見一陣汩汩聲,白刃破掉其中的動靜。
沼澤恢複短暫的平靜。
知北遊揮掉法陣,將離前拉回岸邊。
這麵沼澤中吞去數不勝數的怪物,白刃的傷害不能徹底毀去這一麵生境。
唯有入境中才能徹底毀掉。
二人心知肚明,皆不願對方進入其中。
知北遊睨了眼仍舊毫無動靜的須彌鐲,遲遲未到的天兵天將仍舊不見消息。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窈窕身影披紗撫琴,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範金為柱礎。
然在這琴聲相伴之下,榻上坐著之人一聲悶重的咳嗽下,猝不及防間朝那白玉地麵上噴去一口鮮血。
琴聲瞬間戛然而止,下一刻寢殿大門被推開,少女端著漆盤走來,揚走殿內多餘之人,急忙往榻邊而去。
“父親。”宮雪甯擱置手中的漆盤,繞開那鮮血跪在榻邊望著滿臉蒼白的宮粼。
宮粼拽著被褥,粗重的氣息在鼻間響著,直至片刻後呼吸稍微順暢時才鬆開緊握被褥的手掌,向上攤開,聲音發啞又無力。
“丹藥。”他說。
宮雪甯卻把漆盤上黑棕的藥湯給他遞去,囑咐說:“父親,仙醫說需先喝去藥湯。”
不料下一刻,宮粼竟把手中遞來的藥湯揮掉,隨著破裂聲響起,隻見那湯藥灑在宮雪甯身上,但即便被燙到也隻是一聲不吭。
宮粼微微睜眼斜睨著她,語氣不帶一絲情感:“鬼界的生境遭到破壞了。”
宮雪甯默默撿起地上的瓷片回道:“孩兒已派人前去了。”
“通知景延儲了嗎?”他又問。
宮雪甯道:“通知了,孩兒派人攔著天兵天將會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深淵中。”
瓷片將她芊芊玉指不慎劃破,她平靜地將瓷片放回漆盤中,隨後在須彌鐲中取出丹藥倒在手上,雙手捧著給床榻的人遞去。
宮粼望著那枚靜靜躺在掌心中的丹藥,卻沒有伸手去拿,而是說:“沾了血的東西還給我,你是恨不得我死嗎?”
聞言隻見宮雪甯抬首,雙眸隱忍著委屈在其中:“父親怎能這麼說?孩兒今日派去之人,皆是為了替父親收回生境保住性命。”
宮粼闔目拉了下被褥,慘白冷然的臉色未因她受傷和哽咽心軟半分:“你若想救我,就該自己跳進那生境中成為本座的養料,而不是一天到晚在本座麵前像哭喪般。”
宮雪甯咬唇不語。
宮粼續道:“你想嫁自己出去,想離開月昇門,想事不關己擺脫一切,最後鬨得人人厭棄。和你那母親一樣,可憐又沒用。”
提起母親的宮雪甯似被觸到心弦,她緩緩起身,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道:“既然母親是你的棋子,用作剜走他人內丹的工具,父親為何還要與她露水情緣生我下來,將我的婚事當作是笑話一般鬨得人儘皆知!”
宮粼鄙夷笑道:“如果你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就不要掛著月昇門少主的頭銜出現在本座麵前,承認自己是廢物。”
“那我現在馬上給父親的生境當作養料,發揮我的價值出來可以了嗎?!”宮雪甯哭道。
宮粼抬了抬指尖,宮雪甯瞬間感受到一股力氣將她逼跪在那血液之上。
隨後見他緩緩偏頭望著宮雪甯,一字一句說:“彆裝可憐,你既有能我和你意識靈修的城府,事到如今又是什麼心思,本座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