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的冷箭毫不留情穿透那抹殷紅的身影。
宮雪甯看著那支蓄滿畢生修為的長箭得償所願報仇後,對離前朝自己揮來的靈力也不再阻擋,隨著這強大的靈力撲來,她的身子像空殼般撞至玉雕欄杆上,如羽毛般飄落,隨著胸腔一陣鈍痛,一口鮮血自她口中吐出,而她的目光和伸出的手,皆是朝著那具模糊的屍首看去。
離前迎麵接住向前倒去的知北遊,卻無可奈何地雙雙跪下。
“師尊,彆這樣!彆這樣!你看看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求你,求你彆......”他手足無措攬著知北遊,眼淚將雙眼泡得模糊,最後止不住全然砸在了那紅袍之上。
他隻覺手中淌過溫熱,抽出手一看,竟看見染紅的血手。
“師尊!”離前斷斷續續地喊著,麵對蒼白無色的他顯得無力又慌張。
就像幼時被迫看著他因公事而離開的背影。
抓也抓不住。
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知北遊望著麵前慌忙捂著傷口的人兒,眼中一如既往盛滿著溫柔。
“阿離。”他輕喚道。
但離前卻始終不見抬頭。
他無奈一笑,抬手觸碰到他的下顎緩緩抬起,入眼瞧見哭花了臉的人時,眼中笑意更深。
“沒有提前告訴你,才是我的不對。”他用指腹輕撫著這貪戀的臉頰,溫聲道:“所以,不要哭好嗎?”
離前根本止不住眼淚的落下,他發現大口呼吸根本沒用。
根本不能讓他冷靜下來!
他隻能抽泣著,不斷呢喃著無法挽回的結局:“我該,我該怎麼做,知北遊,我還有很多話,我有很多小秘密沒有告訴你,我甚至,我甚至連,連我愛你都說得不夠多......”
知北遊輕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我的小阿離,你說的每一句我都知道。”
他說著看向離前心臟的位置續道:“哪怕是你心裡的話。”
“我會說更多!我還會說更多!你說不會離開我的!”離前哭得隻剩急喘。
知北遊垂頭吻住他的嘴角,將那鹹濕的淚水吻去:“我愛你。”
千千萬萬年都愛著。
那捏著離前的手無力的垂下,知北遊喉間血水湧了上來,眼下的傷體已漸漸不支。
他將流逝的性命化作眷戀的目光流轉在離前的眉眼。
用儘力氣將他記住,寸寸篆刻在心尖上。
離前卻在這一句話中徹徹底底崩潰。
反手捧著他漸漸疲憊垂落的臉頰,哭到令人肝腸寸斷:“我根本就無力回天,我也,沒有改寫命運的能力,哪怕,我做了一切,都無法與你廝守!”
知北遊俯身與他額頭相抵,闔目說:“不怕,會回來的,阿離,相信我。”
離前擁住他,埋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撕心裂肺的哭聲同樣讓知北遊難逃心疼的折磨。
“師尊,彆說了!求你彆說了!”離前悶聲哀求著他。
知北遊在他懷裡抬首,無神的雙眼朝千字投去。
遠處站著的千字緊擰著眉頭上前,在傅酒扶著知北遊的雙肩時,千字猛地將離前拖出。
兩人分離的那一刻,知北遊在那不舍的分離中漸失了意識。
離前瘋狂地掙紮著千字的禁錮,朝那抹紅色的身影伸手痛哭,可是最後隻能看著傅酒將人扶起,踩著一個又一個血色腳印,走向誅仙台前。
“還給我!”
“不要——”
*
蓬萊仙境浩瀚如煙。
遠山近嶺迷迷茫茫,舉目顧盼,千山萬壑之中隻見數仙鶴騰雲駕霧在其中,天邊一隅,七彩的祥雲如紗,滾動在無邊天際的上空,數不勝數的仙士身著盛裝朝天池門的方向而去。
這是自仙界一統後迎來的第一場盛大的宴席。
華麗的樓閣被天池之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明淨。殿內寶座上卻空無一人,唯見大殿中的歌舞升平,彩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台基上點起的熏香,煙霧繚繞,高朋滿座,賓客盈門。
齊肅倫一席華服在那大殿來回奔波,最後隻逮住在不斷周旋的風巧。
他將風巧拉出大殿,恰巧又撞上出現的千字和傅酒。
“千字上神!”齊肅倫著急喊他。
千字看著這宴席風光心情相當好,隻是臉上表現得並不多,聽見齊肅倫喊自己時便推著靉靆上前。
“何事慌張?”他笑問。
齊肅倫著急得都快要跺腳:“離前又不見了!”
千字聞言一愣,回首看了眼身後的傅酒,轉頭問他:“不在流雲宮?”
隻見齊肅倫和風巧都搖頭。
千字思索少頃才意識到什麼,氣得立刻轉身,結果被傅酒一把拉住手臂。
“彆攔我!他故意就是故意把攤子留給我!”千字氣道。
傅酒低聲安撫:“他這一年可是廢寢忘食整治,就讓他去人間玩一圈吧。”
一旁站著的齊肅倫和風巧意外地相看一眼。
他們何曾見過這般溫柔的傅酒?
兩人心照不宣默默轉身,朝殿內悄悄走去。
結果身後竟傳來傅酒輕飄飄的命令:“你倆站住。”
果然,剛才那個真的是錯覺。
但就在他們轉身之際,看見遠處走來的霍不羈,三人對視一眼,齊肅倫和風巧二人就看到救星似的,連忙撒腿就跑。
傅酒想逮著他們幫千字分擔的小心思披露得明明白白。
霍不羈今日穿了一席黑金華服,霸氣十足卻仍舊吊兒郎當。
齊肅倫這一年中沒少去魔界轉悠,魔界的格鬥場半年前還被他失手打穿,誰曾想霍不羈抓著他逼離前百忙中抽空過去道歉。
結果離前去了魔界看見霍不羈將他的樂趣安排得明明白白,見到時兩人玩得不亦樂乎,裝都裝不及時。
離前拿霍不羈沒辦法,畢竟欠下的人情也還在,索性連著自己也被安排上,得以在那被壓迫著的忙碌中找到一絲喘氣的機會。
風巧看見霍不羈一席黑衣嫌棄道:“魔尊大人是擔心仙界認不出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