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內族渡氏渡鴻,現裔組織成員
八十年大劫末期,由於敵人對森羅邊界地區使用了大規模禁術,作為災後幸存嬰童,我的肉軀沒能挺過極度的折磨,最終導致我大抵在三百歲後,精神將徹底崩壞。
雲庭守護著邊界,而主脈還未掌握阻絕大陸的能力,每一次異族的襲擊,都讓森羅的恨意更加一層。
被戰火燒亮的黑夜裡,我的父母同時被一位教官扯進地下庇護所裡。
地表爆裂的轟鳴聲響起,地底之下,兩個未成年的森羅在教官的巨大披風下抱在一起,發抖,麻木,隻能盯著大人下巴滑落的血珠。
在腥臭擁擠的空間裡,他們接連昏睡過去,然後被遣送回了內族。
幾十年過去,那位教官早已戰死,但她的氏族生活於森羅邊界地,在那場戰火中幾乎灰飛煙滅……
內族小屋裡,哀悼之曲縈繞過一件殘缺的教官製服,隨著結契的新人相聚在山腳下。
他們不敢違背大長老的命令擅自出內族,但還是熬著寒風越過山脈的邊緣線,等候在雲庭外,讓站哨的教官默默看著山對麵一整夜。
又是一批搶救的孩童被運過來。
父親搶先一步扶住了精疲力儘後仰的教官,端起他手裡的藥品,母親默默將昏睡的教官扶到營帳裡,和發怔的教官傷員們撞了照麵。
其實當時內族的森羅並不是很敢與雲庭來往……尤其是父親,他古板樸實,不喜百年前還是牢獄之地的雲庭。
但是他一對上後勤的教官指揮官,麵麵相覷後還是想著字句解釋,說自己和伴侶想要參入救治。
對方挑眉哼笑,狠狠削了站哨換位的教官的一眼,但還是默默錯開身,繼續投入物資分配工作。
由於我是那幸存的幾十個孩子裡最狼狽的那一個,父母就收養了我。
父親低頭看著昏睡的我,解釋道:“……好吧,其實我們沒想太多,在下麵站那麼久,等到那些教官通知大長老時,我們才意識到,完了。”
母親端來了藥碗,俯身揉捏我的臉,催促我醒來,輕笑道:“隻有你在哭,我就去抱你了……剛好我的身體受到了些損傷,生育會切割生命力與靈力養分,我怕我不能陪著你父親太久,不過渡鴻很乖喔……嗯?”
她一頓,似乎嗅到空氣中濕黏香甜的氣味,抬眸慢悠悠地看了父親一眼,彎眸道:“渡飲君,真是好過分,又要讓我發脾氣呢?”
父親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去捏側額,避開目光舔唇嘟囔道:就一點就一點。他試圖掩飾地從桌上那一堆典籍紙張裡撿了撿,又沒撿出點什麼。
那時,族內突然興起一種奇怪的釀酒,據說是外族入侵時傳進來的藥品,用於治傷養神,能夠積鬱血液中的靈力去壓下傷口的疼痛和加快其愈合的速度。
不過,異族或許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原理,可是森羅的族人們天生身體構造與異族不同,心知肚明靈力過淤的壞處,大概就是精神上對其過度滿足安撫的上癮感。
父親雖然沒說,但他放置在窗下的小木碗在淩晨時是空的,在黃昏時是滿的,我們都猜到他的靈核出了嚴重的問題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從戰場上被運回了的孩子,不止有我們一家。
……
他們其實做好了一方離開另一方的準備,而我卻沒能做好母親走得早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