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天生聰穎，聰穎到她母親會因此害怕的程度。在一開始學說話時她便顯示出與眾不同的天資來，母親教她說什麼，她隻用她說一次就能學會。所以她母親還沒有感受到女兒牙牙學語的快樂，就險些被她先嚇暈。

她母親叫謝沁，那一輩兒從水。

試想著謝沁抱著剛滿五個月的周寅像每個母親教自己的孩子說話那樣教周寅說話，她剛溫柔地、慢慢地說了一聲：“母、親。”

她懷中幾乎從不哭的五個月大嬰兒用烏沉沉的眼珠盯著她的嘴巴看，而後有樣學樣地試圖張口。

謝沁不由扯出個笑容來，雖然阿寅與其他孩子相比怪異地不怎麼哭，但小孩子果然還是都有一致之處的，都是天生地喜歡學大人的一舉一動。

下一刻她聽到懷中女兒緩慢卻並不含混地叫了一聲：“母、親。”

謝沁險些將周寅扔出去。她慌裡慌張地看著懷中已經閉上嘴巴的女兒，雙臂不受控製顫抖。

這已經不是聰明範疇裡的嬰兒了，即使她初為人母，也知道小孩子五個月就會說話是……不正常的。

但這的確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謝沁很快做出決定。她慶幸自己從嫁到周家以來便不愛與人打交道，便對府上下人也是淡淡的，隻打發她們到一旁去，並不叫她們到身邊來伺候，所以應當沒人看到這一幕。

她輕輕鬆一口氣，再看向周寅，發愁。

阿寅自出生起謝沁便發現她和其他小孩不一樣，生產時她身下一鬆，接生嬤嬤喜氣洋洋地將剛出生的阿寅抱起，笑僵在臉上。

倒不是阿寅相貌有什麼殘缺，她是天底下最漂亮可愛的小孩子，隻是她剛生下來的時候就不哭。

接生嬤嬤手上接過不知多少小孩，頭一次見到出生一聲不吭，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人看的小孩子。她被剛出生的小嬰兒看得發毛，想要尖叫，忍住了。

謝沁沒聽到動靜，忙虛弱問：“可是出了什麼事？”她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心一下子涼了，莫不是孩子出了什麼意外？

接生嬤嬤看著古怪的嬰兒勉強笑笑，手下使勁兒，終於掐得她哭了一嗓子。

聽著周寅哭了，嬤嬤終於出了口氣急忙湊趣道：“女郎是富貴命呢，一出生便穩重得緊，這才哭出來。”

滿屋子頓時響起熱烈的恭喜聲。

直到拿著賞錢往府外去，接生嬤嬤才意識到自己後背都濕透了，叫寒風一吹，整個兒打了個激靈，不知道這激靈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周家這位新出生的小女郎看她時的眼神。

她肚子裡沒有一點墨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道眼神。不像在看人。

此時她已經被周家的下人們前呼後擁地送出了門去，她擺擺手謝過大家道了彆，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周府的牌匾。

總之她應當是沒機會再來這裡了。

……

自打意識到阿寅的確與其他孩子不同，謝沁便憂心忡忡地警惕起來，在日常生活中更加為周寅遮掩，生怕她被常人看出不同來。

但要時時遮掩哪裡能做得到，府上還是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譬如說阿寅是個傻子，阿寅是個啞巴等等。

在她處理了幾人後這種聲音才小了一些，但這些下人們要背後議論，她卻是鞭長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