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也想得開，總之他也沒有多少日好活。他若真教了個禍害出來，到時候他也早已不在人世，總不至於禍害到他。

但他雖然想得開，也是不想被後人戳著脊梁骨唾罵的，於是他道：“周寅。”

周寅看向他。

老和尚道：“日後你用奪魂之術惹了事，可千萬彆說是我教你的。”

周寅淡淡瞥他一眼，雖沒說話，但老和尚知道她是答應了的意思。她不答應時，那一個一個“不”字說得乾脆又清楚。

“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答應。”老和尚也沒管她答不答應，自顧自先說了，“我大限將至，臨走前沒個給我送終的人，我希望你可以為我送終。”

他生怕她會不答應，在她好像要說“不”之前先一步開口：“當然不是白讓你為我送終，隻要你為我送終，我送你一樣禮物。”

不等周寅問，他揭曉禮物是什麼：“我將自己的屍體送給你。”實在是很可怕的禮物！

然而周寅卻輕描淡寫地點頭，答應了。

“你將我用完之後，將我的血肉骨頭丟在野外被豺狼野狗啃噬就好，也算是我在這世上儘的最後一份力。”老和尚絮絮叨叨，看上去已經不太清醒，偏偏又將自己的後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寅輕聲答應：“好。”

老和尚聽她答應，不由看向她，她依舊是無波無瀾的神情，仿佛世上任何事情都不能讓她有所觸動。也不是仿佛，是事實。萬事萬物都無法打動她。

因已經了解周寅的本性，老和尚並沒有多少相處多日她依舊無情的傷心，反而更加同情周寅的親人。

這樣的人到死都心硬如鐵，是無法被打動的。

“你為什麼不問我看上去也不像要死還說自己是大限將至。”老和尚真的是要死了，竟敢在周寅跟前耍脾氣。

周寅凝視著他，叫他頓時清醒了：“你早就知道……”他歎一口氣，即使知道周寅聰明得嚇人，但還是會被她的聰慧一次次驚嚇。她似乎知道任何事情，沒什麼能瞞過她的。

“你將自己的魂奪了。”周寅揭曉答案，她的確是什麼都知道。

“唉，什麼都瞞不過你。”老和尚歎息，又看向周寅，“周寅啊，太聰明其實也不好。”

周寅睨他一眼，不冷不熱道：“這一般是蠢人找的借口。”她難得展示出一些攻擊性，唇槍舌劍便將老和尚插了個體無完膚。

老和尚瞪大獨眼，而後心塞地捂住胸口，低聲道：“周寅，人性是不同的。縱使你已經見過許多人，我知道你記性很好，可以將各種人性記在腦海中，但人人都是不同的，你過去記在腦中的人性，並不一定適用於所有人。”

周寅望著他，看樣子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但會不會放在心上卻尚未可知。

“不要以為你能把握人性。”老和尚低聲道，自認為已經做到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周寅默默聽著笑了笑，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