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此時此刻看上去狼狽極了,完全失去了貴女風範,但在場卻無一人能將眼睛從她身上挪開。
一路奔波逃命,她出門時抿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早已散了一半,另一半則依舊鬆鬆垮垮地掛在頭上,乍一看有些不倫不類,但在她完美樣貌之下,倒也有些古怪的好看。
她讓人很輕易地就能聯想到身子單薄這樣的形容詞,不知是被凍得還是被嚇得,她一張臉上毫無血色,在暗淡的天色之下,像是蒙了微光的冷玉。明珠蒙塵依舊是明珠,而在場眾人過去哪有什麼見著明珠的機會,皆不由紛紛在心中偷偷自慚形穢。
鹿鳴怔怔地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他受傷太重,睜開眼已是勉強,不要說看清她。但他知道他的女郎為了救他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
她怎麼可以為了他站出來呢?
鹿鳴心中又酸又甜,眼眶裡有眼淚打轉。他死了不過是遊戲失敗,可她是遊戲中活生生的人,對她來說她死了便是真正的死了。
抱著這種想法,鹿鳴心中的愧疚更是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他太卑劣,是他連累了女郎。
相較於鹿鳴的感動與愧疚交加,行雲被周寅的出現氣得要將牙咬碎。
好!太好了!好極了!
這麼大一個人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藏著卻沒人能發現,他們難道都是一群豬嗎?他生出了一種被人愚弄的惱怒,麵子上極抹不去,想掐死所有人。
更叫他氣怒的是他隻是說了要殺鹿鳴,三個數一個數都沒能來得及數出來,她便迫不及待地露麵,是有多怕他一不小心殺了他?
尤其是在兩者的兩廂對比之下。她可以冷眼旁觀他們尋她許久,可見她不是不怕被找到的。她藏得這樣出人意料,若非她自己主動站出來,他們怎麼也不見得能找到她。即使是狗來,說不定因為附近都是她的氣息而暈頭轉向。
但周寅竟然可以為了鹿鳴從她的藏身之處出來。她不會不知道她一旦出來意味著什麼,可她還是這麼做了。
她對鹿鳴好得讓人嫉妒。
他當然對周寅並不存在喜歡之類的情感,可他確信他會是最終的贏家,也就是說他會娶了周寅,贏得這場遊戲的勝利。
周寅會是他未來的妻子,他未來的妻子現在和彆的男人糾纏不清,他的臉上怎麼過得去?
行雲見周寅出現,當然也就不管腳邊半死不活的鹿鳴了。他向著她走近兩步,而她便露出明顯的害怕與抗拒向後退了兩步,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明顯的躲避又為他心中的火焰添了一把柴,叫他惱得直接大步上前迫得她無處可退,把人抓在手中。
周寅駭得眼睫輕顫,嘴唇慘白。
行雲見將她嚇成這副模樣心中情緒斷了一下,但他很快恢複如常,拽著她往人堆中走。周寅跌跌撞撞,幾乎是被他硬生生拖過去的。
鹿鳴見他如此粗暴地對待女郎,暗中使勁兒試圖從地上爬起去保護她。
隻不過這個動作並沒有逃過行雲的眼睛。他因為周寅的冷臉而不想看她現在這副樣子,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鹿鳴身上。
他今日心情一直不佳,如今終於因為鹿鳴這個試圖掙紮的動作而有了那麼些痛快。他就是見不得人好,現在看到鹿鳴徒勞無功地試圖逆轉局麵,他心花怒放了。
知道怎麼能讓鹿鳴難受,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刺激他的好機會:“她本來能逃跑的,因為你,她錯失了最後一個絕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