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粵青說的火車路下時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雲年順上手後速度也快了起來,期間沒有堵車的情況。
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躥進來一隻雞,見車子駛過來後它機械般地立在原地,沒叫也沒躲。
“踩刹車!”粵青一把撈住雲年的右手腕,借力定住了方向盤,隨後便是一陣猛烈晃動,粵青的腦袋被車子迅速停下後的慣性帶向前方,幸好安全帶拉住了他,而他扶住了駕駛座上的雲年。
“太離譜了是不是?”雲年驚魂未定,幸好不是人。
粵青還在使勁拽著他的手腕,沒反應過來,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隻似乎被嚇僵硬了的雞。
“我們下去看看吧。”
說完,車子前方又躥過來一個小孩,穿著臟衣服的小男孩。頭發留到脖頸處,淩亂無比。臉很紅,還敷著一些褐色的東西,看起來像被吹乾的血跡。腳上拖著一雙舊的棉拖鞋,褲腿很短,腳踝露在外麵,隱約能看到一些被利器劃過的傷痕。
男孩抱起萎焉下去的雞,然後抬頭看著下車的兩個人,眼神清明,沒有責怪之意。
“幸好沒撞到。”男孩說。聲音很啞很空,彷佛沒什麼氣力。
“對不起,沒事兒吧?”雲年蹲下,伸手要碰他,但又停住。
“沒關係,就是……”
“就是什麼?”粵青微微彎著腰問。
“你們能不能帶我一段路?”男孩眼裡湧上祈求。
雲年起身到車邊看路況,沒有車跟上來,可能是因為路道窄,處於火車鐵軌下方,周圍是一些很有年頭的店鋪。
他對男孩的懇求有些擔心,那個樣子分明就是被淩害過。
粵青走近雲年,小聲道:“我覺得他有點眼熟。”
“真的嗎?我估計也在哪兒見過這樣的小孩。”雲年皺眉回憶。
“說真的,我覺得我可能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粵青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正經一些。
他以為雲年在開玩笑。
“你確定?”
“嗯,你等我再問問他。”
粵青說完就朝男孩走近,神情柔和了幾分,“你家是不是在羅雀街那邊?”
男孩麵對粵青,有些慌亂地彆開了頭,沒回答。
雲年看著粵青這副溫柔的姿態,有點愣。
粵青繼續溫柔道:“是養雞場那家嗎?”
這次男孩抱著雞直接越過他往前走,速度很快。粵青起身,用同樣的語氣對雲年說:“試出來了。”
雲年倏忽回神,看著他問:“怎麼辦?”
“先問問清楚發生了什麼。”
粵青說著,快步追上男孩,扳住人胳膊使其停下來,越到前方,正色道:“你要去哪兒?”
男孩不敢看他,掙紮著道:“回家!”
“你撒謊,羅雀街在前麵,還有很遠。你往反方向跑什麼?跑了很久了?”
“我……沒跑。”
“阿粵,你嚇到他了。”雲年追上去道。
“你叫我……”粵青的注意力被雲年帶走,手上的力道鬆了些,還沒得到雲年的回答,男孩就甩開粵青往車子那邊跑了起來。
雲年及時跑過去,大長腿沒跑幾步就再次把男孩給拿下。不料那隻雞突然發瘋般撲棱起來,瘋狂地蹬男孩的胸口,借著雲年伸出去的手攀附往上,翅膀直接扇到雲年臉上,然後又在雲年臉上狠狠蹬了一腳,借力飛了出去。但沒過幾秒,它泄氣般砸到地上,又焉了。
雲年趁機完全控製住男孩。他覺得自己像在犯罪,心裡升騰著負疚感,連皮膚都開始發麻。
“你的臉?”男孩的瞳孔長大,顫抖道,“在流血!”
一條被雞爪抓出來的食指般長的血口。
雲年迷糊地摸了摸,溫熱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流下。
忽然,雙肩被摁住,他迷茫地轉身。
是滿臉焦急的阿粵,他問:“怎麼弄成這樣?”
“怎麼樣……?”雲年話語未落就被阿粵提了起來。
阿粵一手提著他一手推著男孩往車邊走,嘴裡喃喃:“又是這雞,真是沒完沒了。”
生氣歸生氣,他不會開車。
把男孩塞進後座,自己悶悶走回副駕。雲年又摸著血口問他:“不嚴重吧?我沒感覺疼。”
阿粵邊從之前帶的袋子裡掏出紙巾盒邊回:“嚴重!會破相的那種!”
雲年看著他,啞然幾秒,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道:“小事兒!”
“剛還說離譜呢,怎麼這會兒就是小事兒了?”阿粵的手湊在那血口處,就要碰下去。血水也即將淌到嘴唇上。
“沒關係。”雲年一把搶過阿粵手裡的紙,然後亂擦一通,擦得整塊左臉紅得亂七八糟。
阿粵忍住火,溫聲道:“去診所處理。”
雲年沒理他,偏頭湊近後視鏡,又擦了一會兒,但血還在流,沒之前那麼快了。擦完,他啟動車子往前麵一個寬敞的地兒開過去,阿粵皺眉道:“你掉頭乾嘛?”
“找個地方停車,不能堵路吧?剛好問清楚這小孩再去那什麼雀街。”
“你這個傷口不能耽擱!”阿粵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