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夫人對視了一眼,城主夫人竟然上前,護住了初雨的命脈。
蕭芸兒大驚,“爹,娘!”你們是恢複神誌了嗎?
鮫人雷霆也為初雨那同族的血液感到困惑,最後竟然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城主夫婦,甚至還揮手讓兄弟們停下。
城主夫人一邊治傷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孩子不痛啊,是我們錯了,你要好好的,快回大海裡去,快回去……”
初雨因為劇痛,恍惚不已,此時怔怔的看著這個說話親切的美婦人,回大海嗎?是啊大海是暖暖的,這感覺真像是在做夢啊。
“果然失心陣法久了,容易出現漏網之魚啊,關鍵時刻,還得看我。”一個小小的兜帽身影出現,忽然向人群中撒了一陣瑩瑩的藥粉。
下一瞬,鮫人暴亂!東海城軍隊自相殘殺!
眼看城主夫人即將失控,手中的治愈術即將停止。
雲龍終於突破重重身影來到初雨身邊,二話不說獻上自己的內丹,“妹妹,吞下去。”
下一刻,他的身形忽然暴漲,以一己之力鎮住了暴亂片刻,將初雨輕輕地放在了蕭芸兒手邊,“求你,暫時護住她,彆讓她尋死。”
多虧這一時半刻,城主夫婦也清醒了幾分,他們終於目光清明,看了眼蕭芸兒,那眼裡有眷念,有不舍,卻不後悔得以身軀抵擋萬千廝殺。
“芸兒,對不起,好好活下去。”
“我和你娘會化為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著你。”
他們在靈力自爆中身亡,火光中,雲龍獸化的身軀牢牢護住眾人,最後消散於天地。
——
另一方戰場上,遲子衿正在和一群靈獸對峙,隻因它們的口中有著他最看好的弟弟。
還不是彆人,隻是那個乖乖禮佛,什麼武功都不會的桑巴!
遲子衿快瘋了,“我傳信了啊!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家裡!”戰場上怎會有人如此卑鄙得用一個小孩子威脅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一睡醒就來了,”桑巴痛哭流涕,皺著的小臉十分可憐,“遲哥哥,救我!”
“不要哭,哥哥想辦法!”遲子衿束手束腳,心中緊張不已,桑巴要是死了,黃泉地府下他都沒臉對他的爹娘,更沒臉對桑巴爹娘。
獸潮越來越多,遲子衿額上冒了微微冷汗,怎麼辦?今晚不成,還有下個月的時間可以等待嗎?冰蠶子的邪功等得了嗎?老夏的身體等得了嗎?
最重要的是,眼前被敵人威脅的桑巴等得了嗎?
“哥哥,你對我真好呢,可惜了……”
“公子,小心!”
遲子衿多想眼前這一幕隻是個開玩笑的電影,隻是個話本故事,可是……如此荒誕的事情竟在眼前。
獸潮中,剛才還哭啼啼的桑巴忽然刺殺他,千鈞一發之際,明清荷替他擋下致死一擊,之後,他才不敢置信得打出一掌。
失去心神的桑巴頹然得倒在地上,擋下致命一擊的明清荷重重倒下,她的嘴唇哆哆嗦嗦,隻能吐出兩個字,“公子……”
她澄淨的雙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沒有說出口,卻用儘最後的力氣輕撫了遲子衿的側臉,“好好活下去……”
遲子衿拚了命得掏出丹藥塞到明清荷口中,“好!我一定好好活,小荷兒你要看著我,咱們一起活下去啊。”
清荷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擁有無限的眷念,手卻重重垂下。
她在遲子衿的懷中咽了氣。
“小荷兒,你彆嚇我,”遲子衿的銀扇握不穩得落在地上,仿佛隻會念叨,“小荷兒,你彆嚇我!”
原來人在最悲痛的那一刻,真的無法說出任何多餘的話語。
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了,隻有右手顫顫巍巍得想摸下懷中女孩兒的雙眼。
“你醒醒,你醒醒好嗎?”他無視女孩兒灰白的臉色,“我帶你離開,我帶你去找大夫,你彆嚇我。”
他像野獸般嘶吼得看向前來支援的夏雲峋,“老夏,你救救她,你快救救她。”
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這場混戰被這變故中止了片刻,夏雲峋在遠處悲傷得看著他,搖了搖頭。
遲子衿恍然發現明清荷已然烏黑的軀體,剛才她受的是一擊即死的劇毒。
是為他受的。
這個永遠陪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已然化作一道幽魂。
昨晚的談笑言猶在耳——
“公子,你有沒有想過戰後乾什麼呀?”
“戰後就重建唄,還能乾什麼,希望我們一定要旗開得勝!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心願了。”
“如果,如果說,這次決戰凶險,剛剛我的左眼一直在跳,我們要不要再檢查一下戰備,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
“呸!又開始詛咒你家公子,你彆這樣想,咱們的士氣要足足的,都說一鼓作氣再而竭啊。”
“好,”明清荷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笑道,“公子永遠是最厲害的,我相信。”
遲子衿咳嗽了下,難得握了下女孩兒的手,“當然你也彆害怕,遇事不是還有我在嘛。”
明清荷愣住了,過了會兒,才癡癡地看著遲子衿,“結束後,我們能不能……”
遲子衿卻被人叫過去查看兵器和藥物了,他擺擺手,“晚點再說哈,我先忙下。”
“好…”
這麼多年,不是沒有看到這樣純粹的愛意閃現在她的眼眸,他總是又欣喜又彆扭,然後掉頭說其他話。
在父母的仇恨未報之前,他是不能結婚的,哪有這個心情。可他若真想娶,除了清荷,還有那位呢?這個傻妞,總是想這些情情愛愛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可如今,佳人為了救他香消玉殞,到底是誰傻?
遲子衿緊緊抱住清荷。
是我傻啊,一直沒有表達心意的混蛋。
她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