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帶筆墨,眼睛不能給你畫,但讓你躲躲還是可以的。”廷聽果斷抬起手,水波般的袖擺搖曳。
水墨蛟當即鑽了進去,纏道廷聽的手腕上,興奮地搖了搖尾巴,就像找到了一個極其安全的藏身之處:“我會報答你的!”
你最好是。
廷聽笑容親昵,陰惻惻地想。如果不是,她轉手就把這隻水墨交上交給太華宮的人,以證她的無辜和清白。
“這裡是畫卷秘境,不同於外界,太華宮的人將老祖遺棄的稿紙作為秘境之基,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進來,你剛剛看到的妖蜂便是他們放的。” 水墨蛟歪了歪腦袋,提議。
“這些妖花裡裝著各種各樣的妖獸,它們還沒被吞噬殆儘,你隻要小心不沾到食液,可以去撿個漏。”。
廷聽這才看向這些蓄勢待發的龐然大花,終於意識到了這些花的原型竟是捕蠅草。
不知是不是被這條水墨蛟的靈力驚到,離她最近的一朵妖花遽然發出了咕嚕咕嚕的吞噬音,散發出飽餐的饜足感,令人頭皮發麻。
她一個人可搞不定這個!
廷聽頭皮一麻,當即轉頭,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準備落回地麵換個敵人再戰。
誰知那妖花貪餮,從花苞邊上抽出幾根藤蔓,如水蛇般朝廷聽襲來,來勢洶洶,誓要將她當做今日加餐。
廷聽可受不起那藤蔓上可怖發針刺,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掃,但音波也不過讓那些藤蔓在空中停滯了短短幾臾。
這花什麼境界?!
廷聽眼神一變,不行,走了走了!
她倏地逃開,心跳急促,指尖的速度愈快,音落如暴雨,從下方衝出的深綠色藤蔓卻如張開的口器般猙獰地朝她湧來。
這個時候手腕上的那隻水墨蛟反而驟然沒了動靜。廷聽要不是空不出手,恨不得掐著它的脖子讓它趕緊想想辦法!
時間仿佛被拉長。
廷聽屏住呼吸,眼睜睜看著那偌長的藤蔓在她臉上打下陰影,她腦中回憶著至今為止學過的所有曲譜和心法,卻沒有一個能告訴她在麵對如山般的花妖時要怎麼辦。
耳畔的聲音在消弭,廷聽伸出的手再觸及不到陽光。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從上空降落。
隨著“叮”的一響,那粗壯的藤蔓齊齊斷裂,汁水四濺,狼狽地從空中墜落到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妖花發出細密的嗚咽聲,連忙收回了僅存的藤蔓,花瓣都裹得緊了些,再無剛剛囂張之勢。
隻見一少年利落地劈開廷聽身後的藤蔓,紅袍飛揚,細長的高馬尾在腦後如鞭般甩開,如同盛放的火光,濃重地侵占了廷聽的視線。
廷聽又重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按住隆隆作響的胸口,一時之間心有餘悸,視線卻不曾從那翩若驚鴻的紅衣少年身上移開。他看著像是與廷聽差不多大小,十六七歲的模樣。
少年轉頭看了看地上癱軟的枝條,發現沒東西阻攔他了,這才甩了甩手中的木劍,挽了個劍花放到腰側。
少年看向廷聽,正準備開口,就看到她眸光清亮,像是看到了天降金山,不由得一頓。
他這一停,就失了先機。
廷聽立即上前,無比期待地望著他,像是完全看不到他周身的疏離與銳氣:“這位劍修道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孑然一身,不如與我一同,我們二人齊心協力,全力斬妖,妖丹三七分賬如何?”
緣,妙不可言。
這真是來了瞌睡送枕頭,廷聽剛剛還在想要去哪裡撿個好隊友,卻沒想到天上掉下來一個劍修。
劍修好啊!大多性子直率,獨來獨往,悶頭打架不惹事。
雖然有修士嫌劍修魯直,但廷聽可太喜歡這樣不用耗費太多話術和心思的老實人了,當初她在外曆練的時候最愛哄著劍閣的弟子們辦事了。
眼前的少年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在美色爛大街的修仙界,他長得也有點太好了。若是個普通人,廷聽直接就上去拉小手以示誠意了,現在她隻能站在他麵前說話怕唐突了美人。
氣勢就先弱了三分。
少年眉頭一挑,視線微挪,掃了眼廷聽袖口裡蜷縮成一團的水墨蛟,它渾身透著絕望,就差哭一句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可以啊。”
他緩緩揚起一個肆意的笑容,眼尾飛揚,像是本來貧瘠到無趣的死潭裡砸進了顆意外的石子,突如其來地生了原不該有的興致,“在下池子霽,準備拜入宗主門下。”
“未來的師妹,有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