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猛 進退兩難(1 / 2)

藥堂。

牆壁邊放著一整排藥爐,藥爐裡棕黑的藥汁咕嚕咕嚕地冒著泡,蓋緊的爐口不斷冒著煙氣,浮空的扇子正全自動式來回扇火。

廷聽正靠坐在藥堂後堂的椅子上,看著人來人往,時不時接受其他人好奇、打探的視線。

她也沒想到,進入太華宮之後第一個熟悉的竟然是藥堂。

“喝藥啦!”

幕簾起伏,一個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女童走進來,她梳著垂環發髻,身穿一襲藍紗裙,腕部、腰間都掛著亮晶晶的銀飾,走動的時候不住地發出叮鈴鈴的清音。

她手邊飄著數十個藥罐子,濃鬱的苦味瞬間彌漫開來。

坐在廷聽側邊,一身緊身黑衣的少年突然渾身一顫,像是看見了什麼凶神惡煞。

“鄔莓師姐!”幕簾後傳來瓊音的呼喊聲,似乎忙得不可開交。

鄔莓看著藥罐子一一飛到患者的手邊,這才飄著,湊到廷聽身邊,眼神充滿了期待,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物種:“你就是傳說中那個煞星求而不得的小師妹?”

煞星?求而不得?

廷聽被藥嗆到咳嗽,口中的苦味蔓延開來,不禁愕然地抬頭看著鄔莓:“弟子廷聽,拜於畢仙子門下。”

“妾身鄔莓,是瓊音的師姐,目前負責藥堂事務。”鄔莓熟稔地拉起廷聽空著的手,給她把起脈來,笑盈盈的,“彆急,妾身就是好奇。”

“那個眼高於頂、油鹽不進的家夥,原來還有這麼一天。”鄔莓笑得身心舒暢,神清氣爽,摸著廷聽的手說道,“姐姐這裡什麼藥都有,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聽聽師妹的,隨時來尋妾身。”

廷聽總感覺彆人口中的池子霽和她印象中的有所差彆。

鄔莓這話說得曖昧,廷聽還沒細細甄彆其下的意思,就看到鄔莓突然反手掐住了她身側那個少年的手腕。

那少年一席漆黑如夜的緊身衣,渾身上下隻露出一張清俊而蒼白的臉,整個人隻分出純粹的黑與白,他手裡拿著一碗藥,正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納戒裡麵倒,還沒成功,就被鄔莓抓住,人贓並獲。

“你不會以為你的這些小伎倆對妾身有用吧?莫言笑。”鄔莓陰惻惻地轉過頭,從納戒中緩緩掏出一把鋒利的大砍刀,聲音溫柔,“好孩子是不可以不喝藥的。”

這把大砍刀的刀麵上反射出莫言笑慘白的臉。

莫言笑當即認命,拿起碗往嘴裡一悶,瞬間臉色大變,紅的黑的,五彩斑斕一應俱全,扭曲得像是半夜在被子裡看到了鬼朝他咧起血盆大口,甚是精彩。

廷聽見這位同窗病友如此猙獰的麵孔,問道:“你要糖嗎?”

莫言笑倒在椅子上,苦得像三魂七魄都散了大半,奄奄一息,沒力氣再說話,隻是衝著廷聽擺了擺手,謝絕了她的好意。

過了半晌,莫言笑似乎緩過神了,才看向廷聽:“太華宮宗主已閉關幾年,破軍乃宗主門下唯一弟子,你若拜入宗主門下便是由破軍親自教誨。”

很顯然,在莫言笑眼裡,相比起拜入弟子眾多的畢牧歌門下,不如接受池子霽的當眾邀請。

所有人皆知池子霽的意思,所以當廷聽拒絕的時候,才令人扼腕歎息,恨不得以身代之。

廷聽咬著蜜餞,試圖平複口中的苦味,卻感覺苦與甜混在一起,變成了另一股詭異的味道,這才理解莫言笑拒絕的原因。

“他是劍修。”

“也是。”莫言笑若有所思,“我雖不了解具體情況,但既懼於他威名又慕於他表皮的修士還挺多的,你最好小心一點。”

“多謝提醒。”廷聽有種拿了燙手山芋的感覺,從袋子裡掏出玉牌。

“在下莫言笑,拜於機關師天羅先生門下。”莫言笑說著,掏出了玉牌,和廷聽碰了一下,光亮一閃,便增上了聯絡方式。

“你還要繼續休養嗎?”廷聽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卻見莫言笑幽幽地望著她。

“我不過臟腑破損,腿骨斷裂,止血過個幾天身體便能自愈。但我一提想走,鄔師姐就拿著她那把切骨大砍刀抵著我的脖子。”莫言笑說著,心有戚戚焉,“太生猛了。”

廷聽:“……”

到底是誰比較生猛啊?!

離開藥堂後,廷聽第一時間前往了繚音峰,

畢牧歌授業之處便位於繚音峰半腰的清池邊,危樓高立,深深淺淺的粉參差錯落,在峰麵鋪出一條桃花瀑布。

眾人之前。

畢牧歌正倚在木階邊的銀絲上,懶散地掃視著下方,柔荑撥弄著琴碼。

站在她身側的書童率先開口:“今日測試開始,不合格者本旬加練,一個一個來,第一位——”

“慢著。”畢牧歌突然伸出了手。

書童疑惑地看向身側的畢牧歌。

隻見畢牧歌的手直直指向了人群的側中央,往旁邊晃了晃,示意站在前麵的人挪開一點。

人群如被風吹散的蘆葦般往兩側偏開,眾人齊齊看向背後,最末尾站著的廷聽。

一時之間,各式各樣或驚異,或打量的目光落到廷聽身上。

“你來。”畢牧歌勾了勾手指。

廷聽走到前麵,她這才發現書童袖筒裡的不是雙手,而是對棕色的鳥翅,看起來像百靈鳥的翅膀。

“《梅花三弄》我已經聽過了,你這回彈個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