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流淌,岸邊站著一對少年少女。
少女眼眶微紅,裙擺潤濕,嫋嫋婷婷,而站在她身前的少年一手似托著她的臉頰,風將雙方的衣袂纏到一起,兩人站得極近,呼吸交錯,仿佛下一秒就要親吻上去。
本是想來找人的“不速之客”看到這一幕不禁呼吸一滯,他偷偷摸摸地轉過身,想悄無聲息地溜走,卻不想風吹過他的袖子,碰到了身側的樹葉。
“唦唦。”
他臉色一僵,怎會如此!
兩人雙雙轉過頭,就看見一個少年站在樹叢中,頭上還頂著一片樹葉,尷尬地看著他們,張著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少年看著似與他們同齡,臉有些紅:“失禮,攪擾了你們,抱歉!”說完他就轉身,風一般地離開了這裡,生怕多留片刻,讓自己再次陷入窘境。
池子霽放下手,看向廷聽:“他是誰?”
他不認識,卻突然想到了蕭粼,也不知會不會和廷聽有交情,是怎樣的交情,便問了一句。
“若有急事被我打斷就不好了。”池子霽笑起來,看似體貼認真。
廷聽更茫然了,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不認識那人啊。
廷聽順手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鱷魚淚。她方才不過是想演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來糊弄住池子霽而已。
多說多錯,她既知道事情大致緣於長音閣,就不能透露半點,讓池子霽誤以為她難過和失落不再追問,恰到好處。
“你若心情不愉,改日再修煉如何?”池子霽問。
“不必,宗門大比在即,我們繼續吧。”
廷聽以為剛巧被人撞到一事也隻是個意外,沒再去管。
這時的她也確實沒想到還會有後續。
翌日晨測結束,廷聽正苦惱地翻著琴譜,走在繚音峰的石階上。
臨近宗門大比,弟子們相比起平日裡更為勤勉。
修不同道的弟子比試各不相同,廷聽作為琴修,自然還會有琴藝比試。
已有師姐在打聽廷聽是否想好了她的曲目,不光給她提了各種建議,還安慰廷聽,說她是本年唯一進入畢仙子門下的弟子,若有其他同窗和她撞曲必定是對方倒黴。
廷聽在入門之時已彈過《陽春》《梅花三弄》,此次便必然要避開。
廷聽越陷越深,直到一聲呼喚將她扯了回來。
“廷聽道友!”少年匆匆向廷聽跑來,他身穿寶藍色長袍,眸光清亮,瘦高白淨,手裡拿著一個精美的紅色漆盒,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氣質。
“你是昨日——”廷聽認出來他是昨天撞上了她和池子霽修煉的那個少年。
“鄙人齊修,拜弈修甘星仙君門下,我同屋舍友莫言笑也曾說起過你,道友喚我名姓即可。”齊修迅速解釋道,將懷中的漆盒遞給廷聽,“昨日攪擾了道友,小小心意,不成歉意。”
莫言笑,哦,她那熟悉的怕吃苦的病友。
廷聽一摸到那漆盒,指腹滑過漆盒上的符文,便知價值不菲,立刻搖頭推辭:“不過路過,談何打擾?”
“倒是道友可是尋池師兄有事,若有,我可帶你去尋他。”
“不不不不不!”齊修一連串的拒絕脫口而出,又將漆盒一推,“我是來尋你的。”
廷聽:“道友可直說。”
“我的家鄉曾有一句老話,擾人風月是要被扈獸踹腦袋的,我等弈修術法之中有卦象一門,極重緣法,這歉禮請你務必收下。”齊修的目光炯炯有神,堅定地說道。
廷聽眉頭一皺,從那一長段話裡提取到了不太合常理的字眼:“‘風月’?你是不是誤會了?”
“怎麼會?”齊修麵露訝異,而後很快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用一種“沒問題我完全懂”的表情朝著廷聽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帶著十足的默契,甚至壓低了聲音,“沒事,我懂,我不會說出去的。”
“不是,你真的誤會了!”廷聽立刻澄清,認真解釋道,“我不知你從何處聽的,但我與池師兄非親非故,不過是尋常師兄妹關係,並無外界誤會的那般。”
廷聽語氣誠懇,但她不知昨日在齊修眼中的角度錯位究竟曖昧到了何處。
卜卦卜不準,星象認不準就算了!齊修認定,他親眼所見,那種讓人完全插不進去的氛圍齊修認定絕不會錯。
“昨日也是,為準備宗門大比,我隨池師兄學劍。”
但此時此刻,廷聽越解釋,在齊修眼中就越像掩飾。
“好,我懂。”齊修揚起笑容,連連點頭。
廷聽見齊修一副明事理的樣子,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將手中的漆盒遞還給他。
就聽到齊修開口:“池大師兄當眾奪人,與上清門掌門之女爭鋒,對諸多追慕者視若無睹,唯獨與道友同進同出單獨教導,不過是純粹的師兄妹情誼罷了,絕無他意。”
你這不是完全沒懂嗎?!
廷聽腦殼一痛。如果不是她是當事人,她都要被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