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當然是勾——”蕭粼剛開口,瞳孔突然震顫,發現字眼竟不受控製地從嘴裡吐出,驚愕地質問廷聽,“你給我吃了什麼?!”
“為何引誘我?”廷聽將蕭粼壓在地上,她瞳孔縮小,聲音不自覺加快,泄露出殺意,“說!”
她不能承受她細作身份泄露的後果。
“我不知道!”逐漸收緊的靈力勒得蕭粼喉口發疼,他敏銳地意識到廷聽夜半來是真的起了殺心,他未曾想過勾引個人還會喪命,克製不住恐慌,心口密密麻麻升起啃噬般的疼痛:“我是奉,奉命。”
“奉誰的命?”廷聽追問,靈力收緊。
蕭粼剛準備開口,喉口上就浮現出漆黑的符文,符文周圍很快出現灼燒般的火色,疼的他渾身顫抖,讓他再發不出聲音,他渾身是汗,痛不欲生。
廷聽立刻意識到有人給他下了禁製。蕭粼不知道她的細作身份,隻是奉其他人的命來勾引她,那他背後的人是不是知曉她的細作身份了?
“那人是男是女?”廷聽冷靜下來鬆開靈力,看著蕭粼艱難地喘著氣,問道,“為了什麼?!”
“男的。”蕭粼眼神恍惚,說這話的時候卻無比肯定,“將你從大師兄身邊挪開……!”
什麼情況?和池子霽又有什麼關係??
廷聽一愣,意識到對方如果知道她的細作身份,那根本不需要花時間費力讓人來勾引她,直接揭發她就好了。
可單為了池子霽,讓人來勾引她,用得上下禁製嗎??
她感覺事情隱隱透著不對勁,正準備追問,突然感覺到四周的靈力波動異常起來,她反手將蕭粼推回水池之中,隨著“噗嗤”的一聲,水滴濺到她的裙擺上,她抬手喚出琴中劍,警惕地看向不遠處。
隻見在樹林陰翳之下站著位紅衣少年,熟悉的眉目平靜到駭人,他一手持劍,渾身幾乎要與這片黑夜融為一體,隻有周身縈繞的靈力能泄露出他壓抑到濃稠的情緒。
“池師兄……?”廷聽睜大了眼。
如果是個修為不如她的人,她還能用幻術強行不顧意誌的修改記憶。
可出現在她眼前的偏偏是池子霽!
廷聽背後的水池裡傳出潺潺水聲,池子霽瞳孔一動,視線越過廷聽落到了蕭粼的身上。
蕭粼上半身赤果地浮出水麵,光潔的手臂正好壓在廷聽濡濕的裙擺上,他脖頸上還有紅色的淤痕,像是剛剛太過激烈留下的印記。
倏地,過於濃鬱的靈力擠壓著這一片的空間,空氣仿佛凝固住,沒有半分流風穿梭,明明是夏夜卻涼如寒秋。
蕭粼抬起頭,看了看池子霽,又看了看怔住的廷聽,察覺到氣氛的異樣。
此情此景荒謬又滑稽,剛剛還掐著他的脖子威脅審訊的少女此時那麼無措。
出於對廷聽剛才迫害他的行徑,對池子霽輕慢態度的報複心,蕭粼勾起嘴唇,指甲上的水滴滴落在鎖骨間,在廷聽背後營造出了一股兩人分外曖昧的氛圍。
三人同在這一塊地,卻死寂的隻剩下淺淺的呼吸聲與水聲,似乎沒有人敢第一個開口。
池子霽走著跨出暗處,月光打在他皎白如玉的臉上,黝黑的眼瞳如漆珠,映不出人影。
他像是如何都想不通怎麼會變成這樣,隻如一座玉像般立在那。
池子霽外出伏魔,得了本遺失在凡間的碎玨仙君的曲譜,一看便覺師妹會喜歡,正好在宗門大比之前送給廷聽,希望能派得上用場,極快地趕回。
廷聽不在繚音峰,藥堂也沒有她的身影,更不在廬舍,池子霽最終順著他的劍意找到的廷聽。
一來他就看到了廷聽將蕭粼壓在身下,兩人挨得極近,似在低頭敘話,地上滿是水漬,周圍還架著絕音結界,像是一副無法被外界乾涉的美麗畫卷。
為什麼會是蕭粼呢?
容貌,修為,財力……蕭粼到底有何特彆,值得廷聽的注目?
“聽聽。”池子霽緩緩地眨了下眼,第一次呈現出迷茫,懷中的曲譜似火焰般灼著他的心口,他看向廷聽,聲音放輕,“為什麼?”
他如同一尊木像,卻被焊進了人類的心臟。
初染人世,見識諸多,偽裝得當,卻滿不理解。
眼前的一切在大腦中不斷重複,拆分,推斷,最後化為渾濁的一灘泥,
他不明白,不理解,毫無思緒。
池子霽的雙眸空洞起來,似乎十幾年來一直披在他身上的表皮終於有脫落的痕跡,隱約露出其內異樣的本真。
“師兄你聽我解釋!”廷聽急忙說,脊背繃緊。
察覺池子霽暫時還沒有攻擊意圖,那麼接下來她的回答就至關重要了,她必須要找出一個合理的她半夜出來找蕭粼的理由。
可是半夜孤男寡女之間哪裡來那麼多正常的理由啊?!
是不是比起因為懷疑半夜來調查蕭粼,從而暴露她是細作,還不如直接說她看上了蕭粼要來得更安全?!
“你說。”池子霽看著廷聽,眸光專注而澄澈,如絲綢般的聲音帶著股奇異的平和,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廷聽定了定神,堅定目光,當即開口:“我心……”悅他。
“算了。”池子霽輕歎了口氣,打斷了廷聽,似是厭倦這樣無謂的談話。
廷聽還是初次在池子霽總是肆意又明快的眼中看到如此明晰的殺意。
少年精致的麵龐帶笑,眼神卻帶著股單純的殘忍,他俯瞰著蕭粼,如同看著自己的棋盤上爬著一隻擾人的蟲豸,隻要將它除去,一切便可恢複正常。
他腕骨一翻,劍光以避無可避之勢襲向了蕭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