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百屠什麼話也沒說,懶得披上鬥篷,打開門就往風雪中走去。院子中間有井,他敲了麵上的浮冰打了兩桶水後,又到後麵抱了捆柴火進屋。
顏亭看到他身上濕了不少,蹙著的眉頭上還有尚未融化的雪花。
顏亭把蠔肉、貽貝泡水,楚百屠則在一旁生火燒水。
顏亭簡單做了個海鮮粥,又從糧包裡抓了一把凍好的韭菜乾撒進去增添味道。
他們借用農戶的碗碟吃了一頓飯,飯後顏亭抬了抬下巴,示意楚百屠去刷碗。
楚百屠抬頭看了他一眼,竟然沒說什麼,收好碗筷就去了。
顏亭坐在火爐邊烤被子,好久沒住人,這裡的被褥有些潮了。他打算把被子烤的暖呼呼地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楚百屠是個糙人,見顏亭裹著被子睡到床榻的裡麵,他隨意找了床被子,也上了床榻。
都是男子,楚百屠才不會委屈自己睡地上。
被子烤到一半,有隻黑色的帶著尖尖尾巴的蟲子從桌子縫鑽了出來。顏亭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蟲子。嚇得把被子丟在地上,自己爬到椅子上縮著腳。
楚百屠在外麵刷碗不知道,等顏亭見到蟲子自己鑽到火裡想要取暖,自焚其身後,才緩緩地撿起被子重新烤了起來。
饒是這樣,兩隻眼睛還不停的往四周警惕地看去。
“什麼味兒?”楚百屠進來問。
顏亭無語地看著被烤出拳頭大破洞的被子......
“我明天會跟主人家賠的。”顏亭默默地說。
楚百屠很想問問他,連被子都烤不好,是怎麼能做好菜的。轉而見他蔫蔫的神情,估摸著是白天受凍又累到了,也就懶得擠兌他,自顧自地上床睡覺。
外頭逐漸全黑了,顏亭在黑暗裡眨眨眼睛,怎麼也睡不著。不為彆的,總像是有小蟲子在被子裡麵爬,他渾身都不舒服。
顏亭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睡在另一邊的楚百屠。也不知他身上火氣有多大,脫掉厚衣服單純裹著一床被子睡,還能睡出汗。
空氣裡有微薄的男性汗味,顏亭看著他的汗珠從脖頸到浸濕後背,最後眼睜睜地看到一隻小飛蟲飛到他的身上,就落在顏亭的眼前。
“啪!”
楚百屠鐵青著臉回頭,咬著牙說:“你在乾什麼?”
顏亭眨眨眼睛,無辜地舉起手帕,“有蟲兒。”
“你打死了?”
“沒有,我就嚇唬它一下。”顏亭怎麼敢打蟲子,他不想被楚百屠笑話他沒有男人氣質,把話又轉了過來說,“我本來是要打的,沒打到把它嚇跑了。”
楚百屠額角的青筋要爆出來了,天邊陡然傳出兩聲悶雷,猝不及防地下起了冰雹。
被嚇了一跳,顏亭的右手撐在燙手的皮膚上,左手扶在床邊,伸長脖子往外麵張望,就怕門窗沒有關好,一時間更是睡不著了。
楚百屠陰惻惻地說:“起來。”
顏亭聽出他語氣不善,黑暗中響雷再次出現,他被震的縮了下身子,又一次不小心挨到胸口結實的肌肉上。
楚百屠似乎被他壓的悶哼一聲,隨即聲音變得駭人,低吼道:“起來!”
顏亭被唬的往裡一摔,似乎碰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他瞬間倒退著縮到角落裡,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空氣凝滯,隻剩下兩道呼吸聲。
顏亭尷尬地把手往被子上蹭,他這才想起蠔乾和韭菜他媽的都是壯陽的。
楚百屠在黑暗裡不知盯著他多久,像是藏匿在深處的猛獸,雖不見他,仍有餘威。
他突然開口,聲音冷冽毫無感情,“你在盛京當中人脈甚廣,應該有聽說過香脂,你可知道是何人在售賣?”
楚百屠正值凶猛的年紀,哪怕是屋子裡並不是很暖和,他還是出了一頭的汗。
他遊刃有餘地起床,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早已冷卻的茶。
等待顏亭回話的時間裡,他表麵上不緊不慢的樣子,實際上內火一直在燃燒。他仗著夜黑,顏亭絕不會看到這裡的情形,光明正大地支著。
楚百屠的身子骨是鋼澆鐵鑄的,每到這個時刻都很難弄。一時片刻難以消下,但他萬萬沒想到不過是被人摸了兩下,就能這般激動。
或許是最近為了軍餉的事上了心火,再則他許久沒有動手的原因了。
楚百屠沒等到顏亭的回話,拿著茶壺對著壺嘴飲下半壺冰冷的茶。
顏亭的聲音在他放下茶壺時響起,清清弱弱的,“我不敢說。”
楚百屠麵無波瀾,早就該想到能把香脂做到這番田地的,不會是一般人。
“不敢?”楚百屠蹙眉壓抑地說:“有你想要說的時候。”
顏亭察覺到沒有逼問的意思,放緩心神,靠著牆角望著根本看不到的人。
許久後,楚百屠聽到床榻上響起輕微的小呼嚕聲,像是貓兒抓撓他的心肝。
半響後。
楚百屠肌肉一緊,脫下腰間糾纏的衣物,不急不緩地擦乾淨。
而後,把弄臟的衣物丟到潲水桶裡,乾淨利索地毀屍滅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