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哪怕找到地方,最多會治管轄官員一個瀆職之罪,打草驚蛇不說,亦不能從根本上除掉惡瘤。
想要一網打儘,就要證據確鑿,把所有參與的人員全部抓獲。
事實正如楚百屠所料,甚至比他預料的更為誇張。
馮春生站在一座大山前,笑眯眯地對‘趙武’說:“山的後麵就是領國首吉爾城的疆土,瞧見沒,那邊有個山洞。”
楚百屠雙眸凝視著眼前的山洞,源源不斷地有人拉著車、背著籮筐螞蟻搬家般,將商品運送到大山中。其中不光有茶葉、還有稻米、牲畜等。
“這可是我耗費了五年的財力人力,打通這座大山,咱們直接不走朝廷的榷場,自己建了座‘百姓榷場’。比朝廷開辦的榷場少了三成的稅,往來交易的物品不受限製,想賣什麼就賣什麼。當然了,哈哈哈哈,以後你若是喜歡首吉爾那邊的小兒,也可以從這裡采買。隻要你出得起價錢。”
楚百屠總算知道東南府的稅收跑去了哪裡。他恨得磨著後牙,原來不光是買賣商品,連人也都明碼標價。他臉上笑著說:“那我得多買幾個。”
“走,我帶你進去開開眼。”馮春生大力揮了下馬鞭,他騎的這匹馬是首吉爾的寶馬,純白色,在陽光下通體發著貝殼般的光芒,是一匹萬裡挑一的好馬。
說是叫做‘百姓榷場’實則裡麵賺的稅收都進了馮春生個人荷包。他直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小小的一名師爺,怎麼敢如此膽大妄為,定是有人在後麵給他撐腰。
楚百屠不動聲色地跟在他身後,參觀了‘百姓榷場’,等回到馮春生府上,‘趙武’說了好些佩服的話,不等馮春生問,他自己先說道:“‘周財財’會製泡泡皂。他打算買間宅子,以後就在東南府落腳,我看大可以把他歸為師爺您所用。”
馮春生頷首笑著說:“隻有純爺們才有你這樣的魄力,那些娘們唧唧的人,都是上不了正席的。隻要咱們合作的好,用不了一年半載的,你就能在東南府享儘榮華富貴。”
馮春生特彆高興,叫府上廚子做了一大桌酒席招待‘趙武’,一是為了拉攏,二是表現出自己看重的樣子,讓‘趙武’安心。
楚百屠小飲一口酒水,故意跟馮春生說些淺薄的話。馮春生就用一副什麼都經曆過、看透的語氣教導他。實際上,說的都是些屁話。馮春生自己守在原地夜郎自大,以為常去盛京城——
“說來可笑,我在豐樂樓下當閒漢,竟還沒吃夠裡麵的菜肴。隻是聽聞裡麵非富即貴,真是豔羨馮師爺大老遠去往盛京城辦事,能時時嘗到美味佳肴。”楚百屠故意說。
馮春生半醉不醉,警惕心沒落下,不提自己去盛京城辦事,反而叫人再上兩壺酒水。
楚百屠假意迎合,看到席麵上的菜品胃口都沒了。
“來,嘗嘗這道葷粉皮。”馮春生在‘趙武’麵前顯擺自己發明的新菜品,說:“你可知是用什麼做的?”
葷粉皮似乎是煮熟的什麼東西,用蒜瓣、蔥油、醋簡單拌過後,冰鎮了片刻端上來的。吃在嘴裡剛開始還好,滑韌黏膩,不是常常能吃到的口感。
楚百屠又夾了一筷子,葷粉皮一條條都是食指寬,他又嘗了一口,總算覺察點腥氣。
馮春生見他說不出來,顯擺著道:“這道葷粉皮可是用甲魚裙邊做成的。小小的一盤下酒涼菜,可得耗費一百五十隻甲魚。”
“對了,你再看看這道菜。”馮春生不會刻意給楚百屠夾菜,而是讓身後的小娘子給‘趙武’布菜,“爆炒瓜子仁,你再猜猜,是什麼做的?”
楚百屠嘗了一口,已經猜到是什麼東西,但是還是讓馮春生挑明。
馮春生一邊腹誹著‘趙武’這是個沒見識的,一邊得意洋洋地說:“三百隻小公雞的雞舌尖,嘿嘿,就這麼小小一碟,怎麼樣,長見識了沒?”
見識個屁。
楚百屠雖然不講究吃喝,但在顏亭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菜色什麼是嘩眾取寵。在東南府物資不發達的地方,馮春生這類兜裡有大把大把銀錢花費不出去的人而言,隻有在浪費上做文章。
恰恰好的是,馮春生撞上的就是對浪費深通惡絕的楚百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