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楚百屠靠在椅子上半天沒動靜。

顏亭在客棧裡閒極無聊，借了客棧的鍋熬了一鍋鹵鴨頭，此刻盤腿坐在他對麵，香噴噴地啃著鴨頭，辣極了就會嘶哈嘶哈倒吸涼氣。

“真不吃？”顏亭客氣了一下。

楚百屠看到他手裡拿著的鴨頭長著嘴露出一根尖細的舌尖，有點反胃，“你自便。”

顏亭啃得特彆香，他都沒想到能在東南府買到香葉和大料，簡直是意外收獲。

他把鴨舌抽出來，晃了晃，想起上輩子啃鴨頭就沒在裡麵發現過鴨舌，都被萬惡的商家抽掉鴨舌另賣錢了，真是奸商！

楚百屠到了晚上發覺顏亭竟然還在啃鴨頭，著了魔。

“放到明天該壞了，這些東西不占肚子不胖人的。”

做了一天思想建設，顏亭已經可以正麵應對半夜嚎叫這件事了。甚至還對著牆壁練習了幾嗓子。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展示給楚百屠看，又覺得這並非能拿到台麵上的事，就啃著鴨頭醞釀情緒。

楚百屠見他洗完澡又開始啃鴨頭，也就由著他去。把白天所見所聞寫成密信，打算八百裡加急送往皇宮盛京。

另外修書一封調兵遣將，為即將到來的收網做準備。

店裡小兒過來送了道熱茶和五香糕，給兩位日日折騰到天亮的客官做中場補給用。等他走後，楚百屠寫好的書信也悄然消失。

顏亭這方麵就是個傻缺，楚百屠看他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行動，鼻子裡哼了一聲。

顏亭放在手邊的小碟子裡鴨骨摞成堆，他晚上偷懶沒有吃飯，就打算著拿著當晚飯呢。

他啃得忘我，回頭正看到楚百屠幽幽地盯著他。他緩緩地放下手裡的鴨頭，清了清嗓子麵朝牆壁毫無感情地：“啊啊—斯哈——”

完事拿起鴨頭繼續啃食。

這驚人的成長讓楚百屠呆愣在原地，說好的矜持呢？

“斯哈斯哈——咋啦，大侄兒？”

楚百屠真心無奈，可是隔牆有耳他不方便說太多，隻是稍稍擺手表示夠了夠了收夠了。

顏亭故意笑著說：“那你不行呀。”

楚百屠見他吃的油光水滑的唇角，冷笑著說：“跟我開這種玩笑？”

“不不不，你誤會了。”顏亭舔舔唇，誠心實意地道歉：“上次是我誤會你，可我是真沒想到你能舍身取義...我打心眼裡尊重你。”

“不枉費我一番苦心就好。”楚百屠看他下床洗漱，一直坐在椅子上沒動。待顏亭躺在床上拍拍旁邊的位置說：“今天你彆睡椅子了，咱倆湊合擠一擠。”

楚百屠卻翻出純黑色外袍和麵巾，端著燭台走到床邊說：“我出去一趟，天亮之前回來，店裡會有人守著你，切勿給生人開門。”

顏亭愕然，正要問，楚百屠伸出食指製止了他的話語，顏亭心臟突突跳，心想著：多虧不是按我嘴巴上，不然非得再咬上一口。

“你睡吧。”楚百屠吹熄燭台，放到顏亭手邊，打開窗戶在夜風的呼嘯當中翻身而下。

顏亭跑到窗戶邊已經看不到他的身體。夜風吹得他一個冷戰，趕緊把窗戶插好。

他又趁著黑，輕手輕腳地檢查了門栓。

躺倒床上本身是困倦的，可他怎麼都睡不著。心裡總是替楚百屠忐忑不安，希望他平安回來。

顏亭還是第一次察覺到，他們來到這裡形影不離，不知不覺間自己習慣了楚百屠散發出來的安全感，一旦失去就會像沒有羽翼嗬護的小雞崽，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想要發抖、想要躁動。

顏亭不敢點蠟燭，擔心微弱的燭火被外頭監視他們的人發覺沒睡覺。他朦朦朧朧地在床上躺到天亮，終於在黎明破曉前，聽到窗戶外輕輕的敲打聲。

他顧不上披上袍子，赤腳跑到窗戶邊，楚百屠手扶著窗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你回來了。”顏亭咽了咽口水，側身讓開地方。

楚百屠眯著眼，看到他赤著的雙腳和微微顫抖的身體，翻進屋子。

“沒睡？”

“起來了。”顏亭把要打的哈欠憋回去，眼睛裡泛著水汽。

楚百屠簡單洗了手和臉，脫下外袍丟到椅子上，走到床榻前。

顏亭眼睛一亮，尋思著睡個回籠覺也不是不行。

楚百屠悠悠地說：“那就請小叔叔在椅子上等我休息好，咱們再一起出去吧。”

顏亭：......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