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池月又問:“為什麼沒有?”她的視線移到了煉丹爐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仿佛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小道童哪裡說得出一二來,規章製度他不知道,但是仙君的吩咐他牢牢地記在心上。一邊做出驅趕的動作,一邊不耐煩道:“去去去,沒有就是沒有,哪裡還用問為什麼?”在太上宮當道童是個美差,就算是修為比他高的人,也要賠著笑臉。他的心氣高了,臉色翻覆隻在一瞬間。
鳳池月笑了起來,烏黑的眸中映襯著一簇閃爍著的、危險的火光。
“沒有拿到丹藥,我是不會離開的。”鳳池月說道。
小道童最是煩惱這類“胡攪蠻纏”的人,怒喝了一聲,將蒲扇一翻,運轉著法力就朝著鳳池月的身上揮去。一陣熾熱的狂風掀起了層層的熱浪,可鳳池月立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倒是衣袂翻飛間,環佩琳琅刺耳。
鳳池月饒有興致地望著小道童,她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大殿幽深的陰影半落在了她的身上,生出一種渺遠空茫的幽邃之感。小道童頭皮發麻,忍不住後退。火焰舔舐著丹爐,發出了輕微的劈啪聲,周圍一下子靜得可怕。
鳳池月善解人意地問:“為什麼沒有東阿山的份?是煉丹爐下的丹火不夠旺盛嗎?”她右手一翻,一團火焰便從她的掌心冒出,赤紅色的,又泛著絲絲縷縷的烏焰。在小道童驚駭的目光中,她將那朵火焰朝著八卦煉丹爐上一壓,微微一笑說,“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幾乎在火焰觸碰到煉丹爐的瞬間,便是“轟隆”一聲爆響,驚天動地!氣浪翻滾,爐中尚未成型的丹藥濺射了出來,宛如流星般四散,定落在了殿中的大柱上、桌椅裡,深入數寸。小道童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死死地望著鳳池月。他聽過無數個關於鳳池月的故事,裡頭的事跡多種多樣,但是對鳳池月的描述則是唯一的——附著著東阿主才能生長的菟絲花、一個徒有其表的草包。可現在,傳聞中的草包美人,隻是一抬手便摧毀了在太上道宮矗立數千年的煉丹爐!
小道童跌坐在了地上,頭皮發麻。對上了鳳池月帶著幾分慵懶的笑容,一股寒意從尾骨直接躥升。耳中嗡嗡作響,仿佛是爆炸的餘音。他哆嗦著唇,終於回過神來,淒慘地大叫了起來:“仙君!不好了!”
哪怕沒有小道童怪叫,靜德仙君也會匆匆忙忙跑出來,畢竟那炸裂的聲音太過驚人,遠非過去童子們“炸爐”可比。等到靜德仙君抵達時,看到的是滿地殘骸。而一身豔豔紅衣的鳳池月,則是噙著一抹微笑,站在了廢墟中。
靜德仙君沉著臉,隻覺得發緊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他很難將鳳池月和炸毀丹爐的人聯係起來,隻得將困惑的視線挪到蜷縮成一團的小道童身上。
小道童瑟瑟發抖,伸手一指鳳池月,大喊道:“是她,仙君,是她乾的!”
靜德仙君眼眸中閃過了一抹寒芒,不管是不是鳳池月,既然有人指認了,那得是她了!不用去深想,靜德仙君就知道鳳池月的來意,畢竟昨夜才宣布停了東阿山的丹藥。這草包也不想想,東阿主不在了,她再度得罪了帝女,太上宮憑什麼再給她供丹藥、去觸帝女的黴頭?
靜德仙君冷聲道:“勞請道友跟我走一趟天樞部的大詔寺吧。”天樞部乃執掌刑律的雷部,底下有戮仙台、森羅獄以及大詔寺。戮仙台乃是刑場,森羅獄為囚所,至於大詔寺,則是審訊犯仙之地。這些地方大多時候是空置的,可一旦有人去了,就彆想再出來了。一個沒有靠山的散仙,和太上宮,天樞部同僚應該知道取舍才是。想至此處,靜德仙君的眼神變得陰冷萬分。
“大詔寺嗎?”鳳池月的笑容裡帶上了點譏諷,她眉頭一挑,乾脆利落地答了句,“不去!”
她麵上帶著笑,可心情很是不妙。這兩百多年來,她哪受過這樣的委屈?明見素不在,竟然一切都要她自己動手!死了就死了,有本事就彆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