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匹馬嗎?
陸允時腳踩馬鐙,衣袂翻飛之際,利落地上了馬,衝下麵一臉呆滯的人言簡意賅道:“上馬。”
餘安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倏地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看著麵前高高的馬背,有些為難。
她不會騎馬,而且身為女子......怎麼能和男子共乘。
猶豫間,餘安眼見陸允時“嘖”了一聲,麵色不虞地翻身下馬。
隨後腰間傳來一股不容掙脫的力道,整個身子懸空,一眨眼的功夫被男人一手抱起隨意甩在馬背上。
她雙手撐著正想爬起來,肩背卻貼上了一副溫熱的身軀,男人身上的冷香緩緩傳來,牢牢將她裹挾在一隅之地。
陸允時的雙手越過懷裡的人去拉韁繩,麵上不動聲色,喉結卻難以自抑地滾動了一下。
似是漫不經心道:“肉太鬆了,需要鍛煉,大理寺不招三天兩頭需要稱病告假的。”
“!”餘安一聽,簡直羞憤欲死,張開嘴想要怒懟回去卻又不敢。
她能說什麼,說你這個登徒子,方才碰到不是腰間軟肉,而是她的......
陸允時眼底露出嫌棄,“大理寺那些人頭上都沒幾根毛了,本官就認為是缺乏鍛煉所致。”
男人眼底露出傲意,“不像本官,一向烏發茂盛。”
餘安:“......”
“是是是。”她麵上皮笑肉不笑,小聲嘀咕,“還不是因為你才擢升成大理寺卿,頭發才這麼多還沒禿,不然管刑獄查案子早就掉光了……”
陸允時氣笑了,年紀不大膽子不小,敢調侃起他來了。
他故意晃了下馬,正嘟囔個不停的餘安嚇得一把抱住馬脖子,生怕自己掉了下去,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是後麵的人捉弄她!
餘安憤憤地捶了下馬背。
所幸陸允時沒有再說什麼,駕馬而去。
*
天光潺潺,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兩人在寅時左右趕到了城外的菩提寺。
馬蹄才止住,陸允時就迫不及待地側身跳了下來,也不管身後的餘安,隻身往前走去。
餘安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費了好大一番勁兒,才夠著馬鐙踩了下來。
正欲出聲詢問時,前麵不遠處的男人猛地朝她奔來,一手拉著白馬,一手將她護在懷裡,躲在了寺門前的一棵大樹後麵。
隻見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躡手躡腳地從寺門裡出來,手裡像是抱著什麼東西,急匆匆地往後山走去。
餘安倏地想起大理寺斂房裡那具不完整的屍骸,再聯想陸允時大半夜將她拐到這來,一定是為了讓她來驗骨。
既如此,那個蒙麵人手裡抱著的極可能是部分屍骨!
顯然陸允時也猜到了,將馬繩係在樹上後,一手揪住餘安的袖子就往那人走得方向跟去。
餘安被他拽地趔趄,起初男人的步子跨地極大,她小跑著才能跟上。
但越往山後走,她察覺到男人的步子正在減緩,最後在四周都是繁茂草叢的地方停了下來。
還未天亮的密林靜謐的有些詭異,二人交錯的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
餘安此時也察覺處不對來,正欲開口詢問時,一股力道猛地將她往右推去。
隻聽到寂靜的密林中響起“咻”的一聲,一支利箭劃破長空,直直朝她方才所站的地方射來,陸允時長劍一揮,將那支箭攔腰斬斷。
“躲開!”
餘安嚇了一跳,這下終於明白過來,他們二人中計了!
頃刻間,數支箭矢朝二人射來,陸允時身子不停周旋,目光淩厲,手中長劍揮舞。
趁著擋住箭矢的間隙,一把將餘安拉起來,朝來時的原路奔去。
不料,密林中不知何時竟升起了濃霧,麵前白茫茫一片,叫人辨不清方向。
轉睫間,白霧越來越濃,緊捱著的兩人也看不清彼此了。
餘安有些害怕,她從沒經曆過這樣驚險的事情,不敢想象若是在這裡和陸允時走丟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想到方才朝她射來的那支箭,如若不是身邊的男人及時將她推開,她早被一箭穿心了。
餘安咬著唇,伸手想要抓住一旁男人的袖子,卻又想到他看向自己時,眼底總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又猶豫著縮回了手。
忽然,右肩被搭上一個重物,那是陸允時的胳膊。
“吱個聲,不然還以為你死了。”
男人淡淡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明明是揶揄的語氣,卻被他說的一本正經。
“......沒死,還活著呢。”
軟軟的聲音自胸膛處傳來,陸允時聞聲垂眸,隻能依稀看清一個頭頂,淡淡的發香味湧入鼻尖。
已許多年未曾和彆人一同出行了。
當年那樁冤案發生後,年紀太小的他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父親一手促成,更是無法原諒,不止父子倆的關係直墜冰窖,他與周圍人也不再來往,漸漸養成了孤僻少言的性子。
他鮮少與人交流,每日隻知道發奮苦讀,並練就了一番好武功,靠著自己的本事進入了大理寺。
為的不僅是希望在他的努力之下,世間不再出現冤假錯案,更是為了暗中調查當年虞家蒙冤一事。
也就大理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一心認為他進去是靠著他父親,殊不知他如今掌管三司之一的大理寺,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所得。
至於他們口中的“好爹”,其實在母親病逝後,他們二人早已一年不曾說過話了。
但他生性如此,孤傲冷僻,不願與旁人多做解釋,隻覺男人應用實力說話而非用嘴。
陸允時正回憶著,忽然袖子被人猛地拽了一下,隻聽到餘安有些急促地喊道:“大人!”
“......這霧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