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窗外冷月高懸,屋內燭火通明。
屏風將裡室隔成兩間,燭火打在青竹屏風上,映出後麵女子的窈窕身影。
浴桶水麵霧氣繚繞,旁邊是一雙白細纖長的雙腿,白紗滑過雪白的肩頭掉在地上,露出幾個粉.嫩的圓.潤腳趾頭。
倏地,長腿微屈,跨進了浴桶裡,驚動了平靜的水麵。
凸起的花蕊尖尖兒與水麵持平,隨著水麵蕩起的波紋時隱時現。
餘安兩手托起粉圓的酥軟,揉了揉。
看著上麵已然被蹭破了皮,泛著紅意,知道是那日在山洞裡被陸允時的手臂蹭傷了。
指腹輕輕按了按,“嘶......”
疼得很。
餘安撇撇嘴,那人怎麼渾身都硬邦邦的——
正埋怨的人倏地反應過來,自己這麼說好像變了彆的味道,有些羞。
餘安憤憤捶了下水麵,濺起的浪花濕了一旁的畫紙,她轉頭看向那處,眉心蹙起。
描骨複容是件耗費心神又耗時的事情,看來今夜要去斂房無眠了。
*
“去哪兒了?!”斂房外,餘安滿心焦急。
晨間,她去斂房外的小架子上收包袱,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繞了幾個圈後才敢相信,包袱是真的不見了。
她昨夜臨摹那幅畫後,為了確定沒有出錯,特意半夜去了趟斂房。
不料無意中打翻了台上的一盆用來淨手的水,不僅弄濕了地,一旁的包袱更是被澆了個透。
那個包袱是師傅尚在人世時為她做的,已用了好些年,雖然破舊不堪縫了不少小布丁,但她念舊不舍得扔。
而且包袱的夾層裡有彆的東西,隻有剪開才能取出,昨夜一並晾在外邊兒了!
素來璀璨如星的眸子此刻滿是焦急,想到那可是師傅留給自己的遺物,餘安忍不住紅了眼眶。
此時正值上衙,一個衙役同明鳶從不遠處路過,二人神色焦急似乎在交談著什麼。
明鳶靠外,餘安抬眼望去時,隻能瞧見她不斷晃動的右手......
她定睛一看,一塊藍色的東西,像極了她的包袱!
餘安麵露喜色,找到包袱對她來說比什麼都要重要,她正欲疾步過去時,卻見明鳶將手裡的包袱攤開,兩根指尖捏著一角,似有些嫌棄。
隻見明鳶抬起手,對著一旁的土坑,作勢要扔出去——
“明鳶姑娘!”餘安呼吸一窒,踮著腳尖揚聲喊道。
不遠處的二人聞聲回望,便瞧著一道身影急匆匆趕來,滿頭大汗,麵頰通紅,“明鳶姑娘,那可能是我的包袱,能否給我看一下?”
明鳶擰著眉頭,眼神愈發不善,“這是你的?”
不待餘安答話,一把將包袱扔在地上,抬腳一踢。
許是氣極,明鳶有些中性的女兒聲此時也變得有些尖細起來,“一塊破布不收拾好亂放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壓壞了什麼貴重東西!”
“什麼......”
餘安兩眼緊緊盯著地上的包袱,藍色布料早已褪得發白,零星地幾處打著補丁,軟塌塌地落在地上。
像極了當年自己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過虞家,卻依然被人踩踏。
她一言不發地蹲下身,將包袱撿起攬入懷中,捏著布料的雙手用力收緊,指尖泛白。
餘安站起身,一雙杏眸冷了下來,鬢角的細汗隨著起身的動作垂落至眼角也毫不在意,“明鳶姑娘,你不應當不告知我一聲便亂拿我的東西。”
“亂拿?”
明鳶反問,指了指斂房前處的架子,“那處架子上的莖葉是大理寺花重金買來,中了許久才存活一株的焚香草,你這塊布昨夜將它壓死了!”
這株草是陸允時去彆處尋來的,因那株草焚香對判斷死者時間十分有效,但卻脆弱不容易存活,悉心照料許久才有了今天的樣子。
餘安順著手指望去,果然能依稀看到一個綠芽的枝頭垂倒著,沒有了生氣。
她垂落至一處的手緊握成拳,自知這次是她犯了大錯。
但這並不是隨意扔她東西的緣由。
“明鳶姑娘,我昨夜去斂房誤打翻了水,將包袱弄濕了。那處架子時常晾著些東西,我才會錯將包袱放在上麵壓壞了焚香草,但是......”
餘安抬眸,微微垂落的眼尾無甚攻擊力,如同山間的麋鹿,“你不應當扔我的東西。”
少年眼裡露出憤然,但緊抿著唇似是克製,語調也溫軟,即便是帶著怒氣,也宛如絲雨那般輕柔。
見到這樣,明鳶似乎更氣了。
她連吸了數口冷氣,眸光淩厲:“你莫要混淆視線!你弄壞了焚香草,等大人回來了如何交代?難道說你晾一塊破布壓死了嗎!”
又道:“還真看不出來,堂堂一個男子,形式言語跟個深閨中的金枝玉葉一般,你才來大理寺多久,就這麼會擺譜了?陸大人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連連數句將餘安堵得啞口無言,她生性不願與人爭執,前十年又鮮少出世,自上京以來還未與人發生過這樣的爭執。
她腦海裡不斷回蕩著那句,陸大人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思及這些日子裡,陸允時對自己不耐煩的態度,瞥向自己的眼神帶著質疑和嫌惡,餘安垂下頭,發覺自己竟無法反駁明鳶。
她沒資格說出“允時哥哥他護我,他隻護我”這樣的話。
因為她早已不是虞桉,而是餘安。
“發生何事?”伴著路上碎石作響,一道略帶磁性的嗓音傳來。
眾人聞聲回望,隻見陸允時身穿月白色常服,烏發上沾著點點朝露,冷淡疏離的眉眼不待一絲人情。
緊執長劍的手從衣袖中露出一塊白皙的肌膚,與上麵的青筋兩相映照,莫名帶著一股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