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圓睜著一雙杏眸,盈盈淚水溢出眼圈掛在長睫上,隨著眼角滑落到緋紅的麵頰上。
“你太過分了!”
蹙起的眉心盛起怒意,抻長的脖子似乎要跟他拚命。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破土而出,少時的女孩兒身影浮現在腦海當中。
四五歲的女孩粉雕玉琢,卻仗著寵愛頑劣不堪,一點不隨願便假意鬨脾氣。
“允時哥哥,你太過分了!”
女孩皺著一張小臉,哭的是梨花帶雨,兩隻臟兮兮的小手混著泥巴糊在對麵的少年身上,邊哭邊耍賴。
小少年比她高不出多少,被她推得趔趄,兩隻肉乎乎的小手卻小心護著女孩,不讓她摔倒,任由她在衣服上胡作非為。
麵容青澀帶著嬰兒肥,卻擺出一張正經神色,老神在在,“桉兒,不要胡鬨。”
下一瞬,那雙摸他衣服的泥巴小手,頓了下,而後糊到了他臉上。
餘安氣得背過身去,方才一時情急之下,才會氣得怒罵。可冷靜下來後,才發應過來——
陸允時是無心的,她的衣領太大......
她閉了閉眼睛,耳尖和頸側還帶著羞窘的粉意,蜷縮的雙拳摸到了一點涼意,那是不久前男人為她抹的藥。
餘安心裡委屈,卻又慢慢有些愧疚。
她轉過身來,看著前麵的男人,那雙冷清的眉眼沒有一絲彆的意味,麵色寡淡。
她怎麼會誤會他是存心的呢!
“大人,我——”餘安秉持著師父的教導,做錯了事就要學會認錯,可話還未說出口,隻見男人薄唇動了動。
素來冷傲孤僻的人,竟然微垂下頭,正聲道:“抱歉。”
男人站如蒼鬆,周身氣度矜貴,一頭青絲用玉冠高高豎起。暗紅色的長衫本應顯出沉悶之色,可穿著他身上卻襯出一股恣意來。
餘安睜大了眸子,難以相信陸允時竟然還會和自己道歉,她瞬時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搖搖頭,“沒、沒事。”
話音將落,她才發覺哪裡不對,分明是自己要道歉怎麼變成陸允時道歉了?
餘安正想開口,下一瞬卻聽到男人吐出口的一句話。
“回大理寺後,會給你置辦些衣裳。”
似是覺得不夠,語氣格外注重道:“領、口、要、小。”
陸允時一手靠背,見餘安受寵若驚般盯著他,心裡隱隱升起些欣意。
他為官,自然也會為下屬著想,給下屬置辦些衣裳不過是些小事。
他挑挑眉,嘴角勾起,“不足掛齒。”
餘安:“......”
*
兩人的關注點又回到了那具屍首上。
已經有些僵硬的屍首,四肢難以回狀,餘安隻能探手四處搜尋一番,卻沒有找到任何一絲線索。
仿佛除了那塊凹痕和幾條勒痕,什麼都沒有。
隻覺告訴她,有些不對勁,得帶回斂房好好研究。
“大人,我們可以回去了。”
陸允時命人查封天和醫館,兩個衙役進來將屍首抬回大理寺時,忽然門外有一大群官兵魚貫而入,將幾人團團圍住。
正拿著小包袱出門的餘安被那些官兵拿著刀劍,直指胸膛,嚇得連連後退,隻差半寸那劍端就會沒入胸膛。
與此同時,身後一柄長劍“蹭”的一聲拔出,貼著少年的耳側滑過,劍刃閃著寒光,劍柄紅穗微微晃動,撫過餘安的麵頰。
一雙大手將她的腰牢牢握住,隨後他被摟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裡。
頃刻間,男人狠厲的聲音冷如數九寒冰,久違的戾氣再次爆發,陸允時嗬道:“放肆!”
她把臉埋在那人的胸膛,聽著數聲有力的心跳,似是無聲的安撫。
不過,轉瞬那人就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