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感受到雙肩傳來一陣劇痛,鐵鉗般的一雙大手直捏得她生疼。
忍不住地嗚咽到了喉嚨,卻觸到男人狠厲的雙眼時,被嚇得噤了聲。
那雙寒潭般的眼睛,裡麵生著兩個黝黑的瞳孔,深不見底,活像兩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無儘深淵。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陸允時。
少年一臉呆滯,滿是駭意的瞳孔微縮,陸允時嘴角勾起,銜著一抹輕嘲,森冷的嗓音透著寒氣:“怎麼,現在怕了?”
“方才怎麼不怕,若是你今夜被守夜的衙役發現了,不出明日你就會打入詔獄,生不如死!”
“就算沒有被發現,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沒有跟上來,你早就死無全屍了!”
“箭矢會毫不留情地將射穿你的眉心,屆時血染淨室!”
暴虐瘋戾的語氣,嚇得餘安微微顫抖,咬唇欲淚。
可看著麵前的男人,因怒極而發紅充血的雙眼,還有布滿密密麻麻們汗水的額頭,餘安察覺出不對勁來。
周身似乎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餘安想到適才箭矢射來的那一瞬間,陸允時不顧一切撲上來的身影,她雙目圓睜,定睛一看——
陸允時的右臂已經全部染紅了!
“大人,你受傷了!”她焦急喊道。
然而,那雙大手緊緊禁錮著她的雙肩,餘安半分都動彈不得,萬分焦急之下,眼淚奪眶而出。
“陸允時,你受傷了!”
少年揚聲哭喊,麵頰的淚水隨著晃動落到了男人的手背上,燙得他猛然清醒。
失去控製的理智驟然回歸,陸允時後知後覺看向懷裡的人。
少年雙眸通紅,眼淚像是怎麼也流不儘,拚命壓抑的嗚咽還是出了聲,像個委屈至極又受了驚的可憐小鹿。
心尖忽然像是被人輕輕碰了一下,傳來淡淡的酸澀。
他,心軟了。
陸允時收斂起那副暴怒癲狂的模樣,恢複成白日裡的清冷寡淡,看著少年濡濕的麵頰,半晌,抬起手輕輕抹掉淚痕。
他的眼睛移向一旁,似有些不好意思,“哭什麼哭,受傷的是我,又不是你。”
又道:“矯情。”
本不過是一句調侃,沒想到話音將落,少年嚎啕大哭。
聲音嚎得整個大理寺都能聽見。
“你,閉嘴!”陸允時身子一僵。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查案時那些夫家落網,而注定守寡的婦人哭得是梨花帶雨,可......可男人在他懷裡哭,還是頭一遭。
弄得好像他把他怎麼了似的!
少年哭聲越來越大,眼角的淚水儘數淌入陸允時捧起他臉頰的手心。
素來殺伐果斷、運籌帷幄的男人,竟然因為哭慌亂了手腳。
“餘安,你給我閉嘴,不許哭!”陸允時壓著聲音警告,“不就說了你幾句,哭什麼哭。”
話落,那哭聲停頓了半秒,隨後更大了,少年哭得毫無形象。
終於,他敗下陣來,一把捂住餘安的嘴,低聲哄道:“彆哭了。”
“若是驚動了他人,便是我也護不了你。”
溫熱的掌心覆在餘安口鼻上,陸允時眼露無奈。
此話一出,餘安登時止住哭聲。
“這麼說......”她哭得止不住抽泣,兩隻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角,眼圈紅紅的,“大人,你不殺我了?”
軟綿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叫人哪裡舍得說出重話來。
陸允時暗歎一口氣,這人怎的這麼會......撒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