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園子小姐的同學嗎?”天色已黑,女仆也有些惴惴不安,“不介意的話,您請進來等吧,我們這邊會派人去找小姐她們的。”
新一道謝,表明了自己去叫同行者後,重新回到車上。
“醒醒,我們到了哦。”新一輕晃還在睡夢中的人,想要叫醒他。
這個過程並不困難,幾乎一整天都在睡覺的柯南很快有了反應,緩緩睜開眼,眼神飄忽最後聚焦在新一臉上。
“還想睡的話進屋再睡。”
柯南搖頭,掀開蓋在身上的毛毯,冷氣襲來,他打了個哆嗦,下一秒就被新一披上外套。
等博士、柯南和新一坐在彆墅的客廳時,已經過了六點了,擔憂越來越濃鬱,縈繞在房間中無法消解。
終於,新一的手機響了,還不等他看清來電顯示,門外彆墅的座機電話也響起,新一看向顯示屏,正是失聯多時的小五郎。
“你是說,因為山洪衝走了你們的車子,然後又在山裡迷路,現在才找到一戶落腳地?”等到平安的告知,在座的人都放下了懸了半天的心,回過神來,開始琢磨這聽起來離奇且波瀾壯闊的經曆,“所以你們現在是在哪裡?”
“山裡一戶叫明石的人的家裡,具體位置…我問問,”小五郎那邊短暫交談後給出了答案,“群馬縣靠近長野的邊境,具體的話…對了,你下午找我乾什麼來著?”
不去管新一那邊的解釋,柯南隻想嘴角抽搐,竟然大雨天迷路徒步到了群馬境內,各種意義上的很強了。
很快,新一掛斷電話,外邊的女仆也已經結束了和園子的溝通,推門進來,告訴他們因為大雨山路封了很多,明天才能去接人。
“不過園子小姐已經吩咐了,今晚我們會好好招待大家。”
結果最後來輕井澤度假的是自己。看到原本為園子她們準備的晚餐,柯南和新一看了眼旁邊樂嗬嗬的博士,想道。
吃完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外邊的雨小了不少,難得來輕井澤,柯南的感冒也好了不少,便和新一打算在附近轉一轉,當作飯後消食。博士借口年紀大,留在了彆墅裡。
雨中的小鎮沉浸在靜默之中,路上沒有什麼行人,隻有建築的燈光,像失落已經的異世界,他們是不小心闖入的探險者。
他們閒聊起學校的瑣事,話題很快轉到柯南讓新一注意的某些人,然後又談起最近的某某事件,或線索不足陷入僵局,或靈光一閃中向真實又邁進一步。
“對了,單純隻是我好奇,”新一垂眸看向走在身側的小身影,“你現在對於蘭是怎麼想的?”
柯南抬眼,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口罩之下,但依舊可以看出波瀾不驚:“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新一表示洗耳恭聽。
“你是怎麼放棄的?”
“我?”新一皺眉,會想起不久之前的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和轉變都太多,這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被他拋之腦後的回憶,“之前閒聊的時候我也有說過,那個時候我想這個世界的蘭並不能算是我認識的蘭,我不能保證什麼時候能回到我的世界,也肯定不會跟你爭取這個世界的蘭,既然如此那隻有放棄了。”
“然後十多年的喜歡就真的完全放棄了,從此一點都不再想了?”
沒有猶豫和思考,新一領悟了柯南的話:“所以你是說?”
“沒錯。”還未痊愈的感冒讓柯南咳嗽兩聲後,才繼續說下去,語調是口罩和鼻音遮掩不住的輕快,“既然你能說結束就結束,那就證明你其實不是非蘭不可,比起愛,更多的說不定是這麼多年以來你的習慣而已。當我注意到這點時,一切都沒有什麼好煩惱的了。你和我都是「工藤新一」,所以你現在怎麼想蘭,就是我現在怎麼想。”
“原來如此。”新一輕笑出聲。
柯南好奇地看他,不明白他突然在開心什麼。
“我在想黑箱,”新一說,“黑箱的內部是不可以打開也不能被理解的,如果想知道裡麵是什麼樣,隻能通過輸入和輸出的信號來確定他內部的結構信息。人心和它無比相似又不同,人心一旦輸入信號,實驗就不能再重來。正常來說,如果你嘗試翻過蘭這一篇,在你嘗試之前你是無法知道最後的結果的,到底是你成功的放下,小時候的心動隻是鏡花水月,還是無法忘記,十多年的暗戀已經刻骨銘心。”
“於是你覺得我走了捷徑,通過你這個從我複製而來的黑箱提前知道了它的裡麵到底如何?”
“對呀,有些狡猾地規避掉了煩惱不是嗎?”新一一步步踏上台階,繞了一圈後,那棟彆墅又重新出現在眼前,“沒想到一不小心出來這麼久了,你感冒還好嗎?”
“托你下午那根麻醉針的福,我現在精神得很。”柯南回嘴,沒有揭穿他轉移話題的刻意——就像他通過新一確定自己的內心一樣,他也不打算永遠討論這個其實到此為止已經沒什麼更多好討論的話題。
“我也沒想到之前博士還把劑量稍微加大了一些嘛。”這是柯南醒後新一才知道的事,聽到後他同情了三秒小五郎。
人心所輸出信號你永遠無法預測是什麼,也無法推斷它會讓下一秒發生什麼。
大約晚上十點多,柯南和新一正準備去洗澡時,他們收到了來自蘭的聯絡——在她們借宿的家中,有人死掉了。
“群馬縣…該不會是那個人吧。”柯南有種不妙的預感。
“怎麼說?”
“群馬縣的警察裡有一位姓山村的警官,據說是看了老媽主演的作品才立誌成為警察的,隻不過嘛…”一想到這個人柯南就覺得頭又痛起來了,“不,不怎麼靠譜。再加上叔叔的話,真不知道這次的案件會被處理成什麼樣…對了,這次園子那個女人也在場…”
新一頓時產生了極大的好奇:能讓柯南露出如此難辦的表情,這個山村警官到底是怎樣一號人物?
“那我們就過去看看好了,”新一提議,“沒辦法放心交給他們三個對吧?”
柯南雙手讚成。於是已經洗完澡的博士被他們抓了壯丁,無奈地換下睡衣,坐在駕駛座上痛苦地長歎一口氣。
雨天的山路格外艱難,加上一些道路被臨時封鎖,柯南隻能聯係那個山村警官說明自己是給小五郎送辦案必需品,才通過了那些關卡。等到了那棟林中小樓前時,警方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時間也已經接近零點。
“柯南?你們怎麼來了?”蘭顯然很驚訝,“感冒好些了嗎?”
“他一向對這些案件很感興趣,我和博士看他精神還不錯,就帶他來了。”新一跟在柯南身後解釋著。他打量了一圈客廳,隻有一個陌生的麵孔,看起來應該是這家住的人,有些遺憾沒能第一時間見到那位山村。
警方還在對樓上和屋內進行調查,新一讓柯南在博士的陪同下去看看現場,自己則勉為其難留在客廳,向他們打聽案件發生前的各種情況,通過自己身上的竊聽器,讓柯南也能同時通過眼鏡聽到各種情報。
期間快一點時,那位山村警官有來這裡問話,態度有些一驚一乍,問得問題倒是給新一遞了不少線索。
小五郎和山村初步判定這是一起自殺案件,但根據證詞和對現場的勘查,新一和柯南不約而同地垂頭:怎麼就這麼判定是自殺了呢!
“抱歉我去一趟衛生間。”
借口去廁所,新一暫時離開了客廳,踏上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在現場附近找到了柯南。他正被兩個警察圍在中間,靠近之後才看清楚,柯南握著勺子,好像是剛從咖喱飯中翻找出來一顆牙齒。
原本想要阻止柯南的兩名警察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甚至沒有阻攔新一越過他們走到柯南身邊。
“怎麼樣?”新一小聲問。
“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柯南從口袋抽出左手,不滿地看向他,“不過麻醉針被你用掉了,沉睡的小五郎和園子都沒辦法出場…”
“博士呢?”新一這才注意到不見博士的蹤影。
“說是肚子不舒服,去了廁所。”
“那我…”
“在必要登場前你給我老老實實扮演一個非偵探角色!”柯南摁著他的肩把他的興奮按下,“總之一會兒我會去通過提示的方式讓叔叔他們找出真相,你記得配合好我。”
要讓小五郎自己意識到真相果然比讓他睡著後模仿他的聲音累人多了,外加一個總是能從線索上跑偏的山村,新一終於懂了柯南來之前為什麼頭痛。聽著犯人的獨白,柯南長舒一口氣,攢了一天的精神頭也在淩晨兩點多的此刻消耗殆儘。他靠坐在新一懷裡動也不想動,甚至閉眼假裝睡著。
“小鬼頭這就睡著了?”犯人被警察帶走,小五郎和山村跟在去處理後續事宜,蘭和園子注意到了剛才還很敏銳活躍的小偵探,此刻就像大福團子一樣窩在新一懷中,腦袋耷拉下來,靠近小聲問道。
“嗯?看起來是。”新一回答道。
“這樣感冒會加重的,旁邊房間是借給我們住的,被子什麼都鋪好了,你帶柯南過去吧?”
新一默認,稍微用力抱起沒多重的小身軀,找到那間臥室,將他放進被子中:“那個山村警官還真是,也不知道是怎麼考上警察的,你說…”
被中的人呼吸沉穩又均勻,臉上的五官也完全放鬆下來。
新一莞爾,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伸手幫他拿掉眼鏡,拉動燈繩,隻留中間的圓燈泡發出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