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達上河村,已是傍晚。
家中數日沒人,雪堆積在屋頂,瞅著快要將房子壓塌了,蘇暖先指揮車夫和大小江掃雪,然後對吳大姑說:“家中隻有三間房,今晚你跟我睡吧。”
她不說,吳大姑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時,聽到動靜的嬸子端著裝滿玉米餅的碗過來,“暖丫頭,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辦戶籍文書呢。”
嬸子將碗塞她手裡,感歎一聲,“暖丫頭你以後就是城裡人了。”
蘇暖笑笑沒答話。
來了上河村吳大姑也不忘給蘇暖熬藥,蘇暖照舊在她麵前喝光,回頭又尋了個機會催吐,晚上等她睡熟了,偷偷翻出自己藏在屋裡的私房錢。她擺攤近一個月,因餛飩做的好吃,生意著實不錯,但賺的錢大部分都用來添置家什了,手頭上攢的,隻有不到八百文。
蘇暖慶幸自己之前嫌銅板太重,特地去錢莊換成了碎銀,塞進內兜裡,誰都看不出來。又可惜沒時間將那些家什賣出去,少說也有幾錢銀子呢。
蘇暖穿越過來後倒是打聽過原主娘親改嫁到哪,但也沒去過下河村,不認得路。
第二日清早,她找來之前賣蝦給她的兄弟倆,許了一百文銅錢,請他們倆帶路。臘月裡天冷,兄弟倆這幾日上山撿柴再曬乾賣掉,從早忙到晚也掙不到幾個銅板,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好差事。
錢是吳大姑給的,她人長得胖乎,不願受累,蘇暖就提議讓大江、小江陪她去下河村,請吳大姑留在上河村等消息。
吳大姑見兄弟倆身板瘦小,不如大江、小江壯實,就同意了。
她還不忘給自己找補,“我年輕時傷到了腰,走不了太遠的路,跟你們一起還得你們照顧我。”
蘇暖順著她的話安慰兩句,又從她那要到一百個銅錢,給他們五人在下河村借宿用的。
這麼一折騰,時辰不早了,兄弟倆走在前頭領路,蘇暖走在中間,大小江在後頭盯著蘇暖,一行人就這麼出發了。
其實上河村和下河村離得不遠,隻中間隔著數個小山,要爬上爬下的,才費時間。走的汗津津的蘇暖看著天上的日頭,都忍不住感歎:想致富,果然要多修路,上河村離嘉和鎮近,村民們買賣東西都方便,生活水平就比下河村好多了。
蘇暖的母親祝氏改嫁的是下河村村長的第三子,姓許。
許老三前頭娶過一個妻子,成婚近二十年也沒能給他生個孩子,倆人因為這一直吵架,兩家長輩看不下去,一合計,讓他們和離了。後來他之所以娶祝氏,也是看中她生過蘇暖,能生養。
祝氏也沒辜負他的期待,嫁他一年,就生了個兒子,如今又懷胎五個月了,剛顯懷。
她再嫁之後日子過得好,許老三看重子嗣,自不會虧待孩子他娘,每日不說吃的多好,米飯菜肉都是管飽的,這讓在蘇家被苛待了十多年的她很知足。
也因為日子過得好,她再沒想起過被她撇下的女兒,這會突然看到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也是趕巧,蘇暖一行人剛來到上河村,就遇到了扶著肚子去婆婆家的祝氏。
祝氏神色複雜地看著蘇暖跟她肖似的臉龐,低聲道:“蘇暖,你怎麼又來了?我上次不是說,讓你不要再來了嗎?”
她眉心微蹙,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肚子,似乎這個還在發育的胚胎給了她足夠的勇氣,讓她敢於麵對曾經那些慘淡的日子。
血緣關係有時候很奇妙,蘇暖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祝氏,卻能肯定她是這幅身子的親娘。
見她神色警惕中帶著不耐煩,蘇暖垂下眼,“我小叔回來了,要把我嫁去縣城,我來是想問你我的八字,好辦戶籍文書。”
祝氏恍然,不等她說出口,蘇暖又道:“娘,我都要嫁人了,能和你說說貼己話嗎?”
祝氏看著她,想起幾年前,比現在矮上一些的女兒,一臉倔強地問她為何改嫁的樣子,拒絕的話再說不出口,隻道:“你跟我來吧。”
蘇暖將吳大姑給的一百枚銅錢交給大江,“我跟我娘說說話,你們去找村裡人家借宿,明兒早上再來找我。”
四個大小夥子住一間房就行,十幾個銅板就夠了,再加上一頓晚飯,也還能剩下少說一半,大江麵露喜色,“表姑娘你去吧,明兒辰時我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