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然眼睛發亮,下意識吸了吸鼻子,青棗見狀再接再厲道:“今兒禦史中丞夫人、鄭老夫人、文三夫人等官夫人們會來,廚房早早就備好了數十道大菜,聽說那蒸蝦下鍋前還鮮活的在跳動呢,還有那清蒸鱸魚,是莊頭一早挑了最鮮活的給送來的。”
蘇嫣然瞬間坐直了身子,桃花眼睜得大大的,手一伸,道:“時辰不早了,櫻桃和青棗你們快幫我淨臉洗漱。”
吃過鮮香順滑的鮮蝦雲吞,用鹽水漱過口,換好衣裳的蘇嫣然準備出門。
臨出正房前,蘇嫣然停下腳步,看向身後的青棗,“青棗,今日你看家,無事不要離開嫣然院。”
青棗愣了下,隨即利落點頭,“奴婢明白。”
眼看著蘇嫣然和櫻桃離開嫣然院,往正院走去,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青棗抬起細瘦的胳膊用力關上嫣然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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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正,前來祝壽的賓客大多都到了。
男客由遊擊將軍和嫡長子在前院接待,女客則由蘇夫人在後院的正院接待。
正院正房,蘇夫人坐在上首,左右兩側分彆是鄭老夫人和禦史中丞夫人。她一會與左側的鄭老夫人說說養生之道,一會與右側的禦史中丞夫人聊聊都城近來時興的首飾、布料,偶爾將話頭拋給其他夫人,倒也長袖善舞,不冷落任何一人。
院子裡,蘇雨凝、蘇嫣然等蘇家女兒負責接待同齡女客,這些官家小姐們大多十來歲,彼此客客氣氣的說著些都城時興的東西。
文薇也跟著母親來祝壽了,拉著蘇嫣然坐在一側的大樹下,小聲說著悄悄話,“蘇夫人竟然跟鄭老夫人有交情?我聽祖母說,鄭老夫人身體不是很好,這兩年已經很少參加宴會了。”
這位鄭老夫人蘇嫣然也是第一次見,聞言有些稀奇地問:“嘉興鄉君與鄭老夫人有交情?”
文薇搖頭,“那倒沒有,隻是聽說鄭老夫人有個厲害的遠方堂弟,就是現任淮南節度副使吳熙。”
蘇嫣然心中一驚,現任淮南節度使兼任鹽鐵使,是當今陛下的伴讀,最得陛下的信任,但他身體不是很好,這兩年都在養病,手中事務大多由副使代辦,可見這位吳大人手中權力有多大。
文薇感歎,“聽聞吳大人少時父母雙亡,鄭老夫人年長他十餘歲,在他最困難時出人出力很是幫扶了一段時間。後來吳大人考中狀元,對親族甚是冷淡,但對鄭老夫人很是尊敬。”
“吳大人是純臣,為人剛正不阿,很難接近,許多想討好他的人便轉而向鄭老夫人示好。”
見蘇嫣然麵露驚訝,文薇笑了一下,湊近她小聲道:“這位鄭老夫人的長子才學平平,三十餘歲才考中同進士,如今不過四十出頭,就坐上了從五品下大理寺正的位置,難道是因為他能力強嗎?還不是沾了這位遠方堂舅的光!”
蘇嫣然抿唇,無論鄭家還是吳熙吳大人,從前跟遊擊將軍府都沒有交情,這次卻特意前來祝壽,難道是因禦史中丞府?
一旁的尤二姑娘也湊過來,小聲八卦,“我聽我姐姐說,這位鄭大老爺的原配是先嚴尚書的孫女,當年就是吳大人給牽的紅線。隻可惜嚴氏命薄,前年生小兒子時不幸難產,就那麼去了。”
這時,安嬤嬤走出來,笑眯眯的對蘇嫣然說:“夫人見了二小姐送上的賀禮,心中歡喜,讓奴婢請二小姐進屋說說話。”
坐在不遠處的蘇雨凝聽到這話,站起來問:“母親不喜歡我送的賀禮嗎?”
安嬤嬤笑嗬嗬地說:“喜歡,大小姐做的抹額尺寸合適,繡藝精湛,夫人看到後直接就戴上了。”
蘇雨凝滿意了,得意地瞥了蘇嫣然一眼,“那我去陪母親說說話。”
安嬤嬤搖頭,“諸位官家小姐還得勞煩大小姐接待呢,若大小姐坐的悶了,不妨去水榭走一走。”
說到水榭,蘇雨凝不再阻攔,隻是道:“適才馬五小姐還問起二妹妹做香囊的技巧呢,母親可不能把二妹妹留太久,不然我可要去搶人的。”
蘇嫣然剛走進正房,就聽蘇夫人中氣十足地道:“這就是我那二女兒。說來也是緣分,當年陰差陽錯的抱錯孩子,成全了我們這十幾年的母女親情。”
蘇嫣然走近,還不待她行禮,就被蘇夫人拽住手抱進了懷裡,蘇夫人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朦朧起來,“嫣然她最是孝順,剛滿三歲,就會關心我用沒用膳,有沒有累到,五六歲時還要跟醫女學按摩,想幫我緩解偏頭痛呢。”
蘇嫣然眨眼,六歲之前大概是她最喜歡和信任蘇夫人的時候了,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蘇夫人因她是女兒而厭惡、遷怒於她,也不知道遊擊將軍和蘇夫人早就打算好了要將她賣個好價錢。
又一道威嚴的女聲響起,“倒真是個孝順孩子。”
蘇夫人鬆開手,示意蘇嫣然看向左邊,“這位是鄭老夫人,還不給她老人家請安。”
蘇嫣然緩緩抬頭,看著鄭老夫人上下打量她,一副頗為滿意的表情,憶起適才尤二小姐的話,無端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