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下長子文哥兒後，蘇夫人第一次被丈夫如此斥責，簡直丟儘了臉麵。

她深深地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兒，心中歎氣，“明日起，你不許外出，每日清晨描大字，下午學女紅，我會請兩位嚴厲的教養嬤嬤回來，其餘時間由她們給你授課。”

蘇雨凝不服的撅起嘴，但不等她回話，蘇夫人又道：“你且記住，今日之事，是小丫鬟認錯人引起的。你隻錯在輕信了府上丫鬟，沒事先查明實情。”

蘇雨凝不傻，知道母親這是給她找理由脫身，點頭應道：“女兒記住了。”

蘇夫人又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紅梅和水仙，這兩個丫鬟的爹娘都是府上的管事，是不能似沒根基的柳綠一樣發賣的，但兩個不會勸阻主子的丫鬟留下隻會壞事。

她沉思片刻，道：“紅梅、水仙，你們家中都已定下婚事，我做主放你們回家備嫁，待會你們一人拿十兩銀子回去，就當你們小姐給你們的壓箱錢。”

將兩個丫鬟打發走後，蘇夫人沒好氣地道：“我回頭再挑兩個丫鬟放你身邊。”

蘇雨凝對這兩個丫鬟並不在意，隨意一點頭，應下了。

蘇夫人端著茶盞抿了口水，給安嬤嬤使了個眼色，見她到門口守著後，才盯著蘇雨凝，沉思道：“雨凝，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是遊擊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以你的身份，隻需學會管家，識得禮儀，便能坐穩禦史中丞府少夫人的位置，實在沒必要拿你自己和未婚夫的名聲冒險陷害他人。”

到底不是從小在跟前教養長大的，蘇夫人斟酌著語句，生怕引起她的反意和不滿。

蘇雨凝不樂意的撇嘴，話中帶著一股子怨氣，“若不是蘇嫣然的姑母將我們調換了，從小在父母跟前長大的就是我，跟禦史中丞長子定下婚事的也是我，哪還會讓女兒成了那些人嘴裡搶親的。”

蘇夫人心裡搖頭，以她這個親生女兒的性子，還真謀不來禦史中丞府的婚事。她也知道禦史中丞夫人之前答應換親那麼爽快，其中必定有什麼問題，但禦史中丞府的門第在那裡擺著，真真就是將軍府能攀上的最好的人家了，就算禦史中丞長子是個活不過幾年的病秧子，她也要把親生女兒嫁進去，得到這門姻親為文哥兒鋪路。

看著她與自己相似的臉，蘇夫人心中一軟，道：“雨凝，世家娶妻從來看的都不是一個人，府上小姐們的名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你看似痛快了，但也連累的蘇府所有女兒的名聲，便是你出嫁了，也會因為這事被妯娌壓一頭。”

“再者，蘇嫣然的婚事我早有主張，你一門心思毀了她的名聲，讓她嫁不出去在府裡，就滿意了？你隻管學好規矩、安心備嫁，莫要再像今日這般行事了，毀了蘇嫣然的名聲，你的婚事也要出差錯！”

蘇雨凝咬了下唇，不情不願地說：“女兒知道了。”

待屋子裡隻有她和安嬤嬤了，她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我後悔了。”

不怕人聰明會算計，隻怕人蠢笨還自以為是。她要是早知道親生女兒是這副德行，根本不會將婚事換給她，可惜現在回不了頭了。

.

另一邊，坐在馬車裡的禦史中丞夫人也在後悔。

她隻想給長子找個家世低一些，好拿捏一些的妻子，當初蘇嫣然討巧的正是時候，而後來蘇夫人跟她商討將婚事換給找回來的親生女兒時，她也隻想著自小在慈幼院長大的女子被將軍府認回來，該很膽小，很聽話才對。

卻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傻的，好處到手就該默不作聲才對，哪有再拿出來當誘餌的。

而且，就算真的算計了蘇嫣然，敗壞同府姐妹的名聲，對她有什麼好處？！

憶起長子離開前看她的眼神，禦史中丞夫人隻覺得嘴裡發苦。

去年她作主定下長子和蘇嫣然的婚事就已經讓丈夫和兒子不滿了，隻是她態度堅定，兒子不願忤逆她，才認下這門親事。

今年她要將婚事換到蘇夫人找回來的親生女兒頭上時，被丈夫大罵了一頓，逼她退婚，還是府上的張姨娘一再說和，再加上遊擊將軍府舍下一些利益，丈夫才勉強同意此事。

如今又鬨出這一檔子事來……

隻恨六禮已走了一半，輕易退不了婚！

她閉了閉眼，幼子年紀還太小，張姨娘，袁姨娘和陶姨娘的兒子比長子小不了幾歲，她還需依靠長子多時，不能讓長子跟自己離了心。

半響，她低聲吩咐，“先不回府，去一趟牙行。”

.

其他人的想法蘇嫣然完全不在意，她回到嫣然院後，將從床板縫隙中取出來的賣身契遞給櫻桃，興高采烈地說：“今兒來不及了，明日一大早你就帶著它去府衙銷契，以後你就是自由身啦！”

櫻桃不接，癟嘴道：“小姐，你彆趕奴婢走，奴婢哪裡做的不好你說就是了，彆不要奴婢。”

蘇嫣然哄她，“我沒有不要你，隻是還你自由身。”

櫻桃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小姐就是不要我了。府上的人都在算計你，奴婢不放心，奴婢不想走。”

蘇嫣然趕緊將賣身契放到一邊，抱著她的肩膀，靠近她耳邊小聲說：“鄭老夫人的長子的原配前年去世了，這你聽到了吧？”

櫻桃點頭，就聽蘇嫣然又道：“若我沒猜錯，這位大理寺正，就是蘇夫人為我選定的夫婿人選。”

櫻桃瞪大了眼，“大理寺正都四十多歲了，蘇夫人怎麼能……”

蘇嫣然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婚事捏在蘇夫人手裡，彆說四十多歲，就是六十多歲，隻要蘇夫人同意，我不嫁也得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