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你動作快一點！等下萬一有丫鬟路過告訴阿瑪去，咱們就全完了！”京城的青石胡同裡，完顏府黑瓦白石的圍牆上此刻卻趴著一個小胖子。

他圓圓的臉蛋皺成了一團，看著底下距離有些過分遠的草地，兩隻肉手更用力的扒緊了院牆，“元福，我……我有點不太敢，你到時候一定要接著我一點兒啊～”

“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接住你，彆磨蹭了，快下來！”

元安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送來了握著瓦片的手，朝著院子裡對著自己張開手臂的元福跳過去——

正在這時，一道極其氣氛的女聲在元福身後響起：“元安！元福！你們兩個小皮猴子在乾什麼！！！”

元福一回頭，就看見自家額娘那張柳眉橫豎的臉，嚇得腿一軟，來不及接住跳下來的元安。被圓滾滾的堂哥撞得一塊兒摔到了地上，元安的肉下巴，磕在了元福的腦門上，兩個小子都捂著腦袋呲牙咧嘴的抽起涼氣來。

但是此刻身體上再疼痛，都沒有陳玉錦揮手讓身邊的丫鬟去叫阿瑪的動作讓人心驚膽戰。

“額娘，你彆告訴阿瑪呀！這次是意外，下次——下次我保證一定不再犯錯了！”

“嬸娘，我們在外麵把元福弟弟畫的小人書賣了不少出去，足足賺了五兩銀子，這功過相抵，就彆告訴叔父了吧？“

幼清妹妹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不怕狼對手，就怕豬隊友！元福氣得偷偷掐了元安肥嘟嘟的屁股一把，他……他畫小人書的事情，那是能說給額娘聽的嗎！

果然，陳玉錦的麵色更沉了，聲音裡都透露出寒氣，這對於吳儂軟語的江南姑娘來說實在是很不容易：“完顏元福！你每天上學不好好讀書寫功課，竟然是在花時間弄你那個小人書的玩意兒！你比幼清還大一歲，什麼時候能向你妹妹學一學，安心的坐下來做做學問讀讀書！”

陳玉錦把兩個調皮到無法無天的小子交給了完顏老爺去教訓。被丫鬟紅秀攙扶著一路走到了正院，心中堵著的那口氣還沒有順下去，才胸腔裡橫衝直撞地讓人心慌。

“福晉，稍微喝口茶緩一緩，小郎君們這個年紀總是調皮的，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陳玉錦接過茶盞，抿了幾口，才重重舒出一口氣來，“我又何嘗不知道，隻是瞞著家裡的大人們跑出了院子裡，身邊的小廝也不帶上，身無分文的就出去了。若是有一個萬一……可不知道讓我和老爺怎麼辦才好！”

又道，“其實這兩個孩子也是好心，小人書好不容易賣了五兩銀子，還分毫不少地交還給了我，說是貼補家裡。要不是當年鼇拜可惡，咱們府上和至於到了要他們操心銀錢的地步。晚上老爺來了，我得好好勸勸他，如今都康熙十二年了，鼇拜都倒了四年，他有什麼不好意思去晉見皇上的！”

“額娘，這是在說什麼呢？”一道脆涼的聲音隨著少女輕快的腳步進了屋子。陳玉錦見到來人，瞬間溫柔了神色，拉著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今兒怎麼這麼早就舍得從你阿瑪的書房裡出來了？”

完顏幼清心道，這不是阿瑪被兩個偷溜出家門的哥哥氣得抄了戒尺就打，整個小書房裡儘聽見小夥子們的鬼哭狼嚎了，她也隻得來搬救兵：“額娘，哥哥們就算犯了錯，讓阿瑪小懲大誡一下就好了，再打下去哥哥們要休養幾天不能上學事小，氣壞了阿瑪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哼，你擔心你阿瑪怎麼不在書房當著他的麵勸，來我這兒吹耳邊風？”

完顏老爹在孩子們麵前是個冷若冰霜的嚴父，她哪裡敢在他氣頭上硬剛，但是完顏老爹對妻子的俯首帖耳卻是整條青石胡同都出名的。幼清攬著陳玉錦的手臂，發揮了撒嬌大功，嗲著聲音求到：“額娘，你說的話，阿瑪最看重了。我去說，阿瑪怪我是小孩子胡鬨，隻有您去給兩個哥哥求情才管用呢，額娘……”

陳玉錦被女兒一摟，就忍不住心軟了，“好吧好吧，我等會兒就讓人去叮囑你阿瑪彆把兩個小皮猴子打壞了。但是你也要答應額娘一件事。”

“什麼事情，額娘您說，我一定照做！”

“日後看書不能再超過二更，到點我就讓丫鬟把你的書全都從寢間裡收出來。晚上燈光灰暗的時候也要少看書，最多隻能看三十頁。”

“三十頁！”幼清幾乎是哀嚎了，這麼一點兒，還不夠自己塞牙縫的呢！

“就這個條件，答應不答應？”陳玉錦抱著手臂，毫不退讓。

“好吧，我答應。”幼清的心幾乎在滴血：元安和元福兩位哥哥，我為了你們實在是犧牲了太多！

“你愛看書本來是好事，咱們家也不是那種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糊塗父母。隻是你總是熬夜看書，小小年紀就壞了眼睛，日後怎麼辦呢？”陳玉錦用手指輕輕順著幼清漂亮的丹鳳眼的輪廓描摹，心中滿是慈母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