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火炮進入實際製作階段之後，幼清就和南懷仁以及唐江商量著在莊子的後邊開辟出一片足夠平坦廣闊荒無人煙的土地用於火炮實驗。冬日大雪更是在寬闊的試驗場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被。

而在這冰雪鋪蓋而成的極冷極寒的天地間，卻時不時地迸發出最為熾熱的火光與爆炸聲。

“第一輪手雷實驗，第二十七次試射——”

遠遠地就聽見寒風之中傳來了少女清脆的聲音，緊接著，從不遠處的雪坡上一抹灰色的身影俯衝而下，奔跑到一射開外的雪泥築起的堤壩之後，掄圓了胳膊朝空中扔了一個極小的物體。連康熙這樣極擅射箭的人都差一點兒捕捉不到那小東西的身影，顧問行更是還眯著眼睛，就被轟隆一聲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嚇了一跳。

火光在雪原上驟然響起，緊接著巨大的衝擊波混雜著爆裂聲，裹挾著雪籽和冰雪下的泥土，升騰起巨大的煙霧。

康熙微微眯著眼睛，目光如草原上的鷹隼，銳利中夾雜著捕捉到獵物的欣喜與野心：“大清軍中從前也有許多的有霹靂火球、蔟藜火球、毒藥火球、煙球以及引火球，但是樣子比這種手雷要笨重的多，火光和爆炸聲也沒有這麼大，非得用投雷車才能使用，萬萬不可能隻由一個就能形成這樣大的攻擊力。若是這種手雷也能投入對三藩的戰役之中，不怕吳三桂那老賊不投降！”

“第一輪手雷實驗，第二十八次試射——”

遠遠地又傳來了幼清的聲音，戴佳玉榮看著眼前這位瘦瘦高高的年輕官員，擔心他第一來辦差，誤會完顏幼清是故意怠慢他，連忙解釋道：“大人也看見了手雷威力之大，所以每次試驗開始，都是將試驗場封死不允許眾人隨意出入，造成意外傷亡的。而手雷今天是第一次實地試驗，時間也會比較長，至少也要到四五十輪才能停下。試驗莊子的正堂之中已經準備好了熱茶和糕點，大人不如先去那兒坐下來歇息一會兒。等完顏大人從試驗場裡出來了，奴婢立刻讓她去見您。”

“不用了。”康熙擺擺手，見了如此威力巨大的新型火器，他隻想多看一會兒感受手雷的巨大威力，哪裡願意坐在房中，“朕……呃，本官還是第一次見識手雷的威力，就站在這兒多看一會兒也等著完顏大人結束就好。姑娘若是有其他事，自便去忙就是了。”

玉榮見他態度堅決，通身的氣派更是不可小覷，便由著這對主仆去了。

才過了新年，雖然不再鵝毛大雪整天飄飛，甚至天上還能看見太陽，但雪化正是最冷的時候。康熙自詡從小勤於習武，身體康健，穿著一雙內務府做工極其精細的靴子，都覺得有些寒冷，顧問行更是凍得嘴唇發白。康熙可沒有要折騰跟著自己的老忠仆的意思，連忙讓顧問行先去屋子裡暖著。但是試驗場上的炮火聲和命令聲卻連綿不絕：

“第三十四次試射——”

“第四十二次試射——”

“第四十八次——”

隻是喊著命令的少女的聲音卻從清脆到微微的沙啞，最後甚至混雜著被北風吹拂之下凍出來的鼻音。

終於，整整一個半時辰之後，試驗場中才恢複了寧靜，既沒有了炮火轟鳴，也沒有了少女的號令。康熙舉目望去，遠遠地看見一連串小小的人影從搭起來用於觀測的木架子上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