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徵雪給藺司沉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並發了一份藥方,完全是本著一個醫生的職業素養,在做正確的事。
可這位患者卻華麗麗地無視了自己的醫囑,還說著些奇怪的話,就像一個寵溺妻子的丈夫,享受著給老婆隨便刷銀行卡的感覺,語氣裡洋溢著一股封徵雪看不懂的快樂。
封徵雪閉了閉眼睛。
顯然,這人完全沒把他們的關係,定位在封徵雪認為正確的醫患關係上。
想起昨晚在副本門口,藺司沉以退為進,提出要與他交個普通朋友。
可這…哪是要和他做普通朋友的節奏 ?
封徵雪淩厲的目光掃了一眼私聊,一句都不想回,然而過了一會兒,那一邊又發來了新的消息,長篇大論道:
【沉(回複藥方):感謝,今晚我便令藺雲謙去抓藥,如若本座大病得治,必然登門拜訪,提禮致謝。】
封徵雪:?這算什麼大病得治,不就是虛火旺麼…
【沉:可惜本座今日太忙,明日也不空閒,後日可陪你去挑一套好房。】
封徵雪:……大可不必。
【沉:在麼?不說話裝高手?】
封徵雪:。
封徵雪其實有點不理解,藺司沉一個高階首領,怎麼像個精力旺盛的男大學生似的,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沒眼看。
對封徵雪來說,無論是玩遊戲、還是談戀愛、交朋友,其實都是年輕人對世界和未來抱有憧憬才會追求的體驗,於是當一個人再沒了這股心氣兒,隻會覺出麻煩與厭煩。
封徵雪思量再三,還是沒回複。
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封徵雪不會給出任何錯誤的信號。
於是他隨手在桌子上留下一些碎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館。
日出東方。
陽光悄然蒸乾晨露,古刹鐘聲錚然幾聲,似是震碎了真實與虛幻的邊影,帶人穿越了千古。
夏天的綠色象征著勃然的生機,吵鬨的人群也洋溢著蓬勃的朝氣。
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是封徵雪。
沉靜,漠然,蒼白,病骨支離。
變不成融化的雪,便像一塊被摔得破碎的堅冰。
封徵雪旁若無人地走開,轉身向山中走去。
直到人走遠了,玩家們齊齊回頭去看,嘀嘀咕咕道:
“娘耶,這杏林真是個怪人。”
“我倒覺得他像個古人,你看他的背影,像是要融進這幅風景裡麵似的……好美啊……我一個直男都真實心動了。”
“……額,你管你這叫直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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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徵雪找了個客棧,歇息半日。
客棧不大,但勝在乾淨又清淨,房間的門板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散發出淡淡的木香,房間中央是一張雕花紅木床,床榻上則是鋪著柔軟的繡花錦被。
被子分外柔軟,封徵雪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身體的每一寸肌理明明都疲憊至極,然而神經卻時刻緊繃著。
午時已過,封徵雪終於陷入睡夢。
夏日午後熱得要命,然而夢境中的自己卻如墜冰窟,手腳冰涼,如同身處一片冰雪覆蓋的山穀之中,寒風凜冽。
正當封徵雪想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抬眼望去,隻見藺司沉站在一根巨型的冰柱前,目光深邃,宛如一尊冰雪雕塑,亙古猶如夜幕中的一顆星辰。
封徵雪的眼神如寒冰一般,透露出不容褻瀆的冷漠:“你若有病,大可去尋其他醫者,緣何一直糾纏我不放。”
隨後,封徵雪便感到一陣勁風呼嘯而至,胸口一陣窒息,即便他努力掙紮著,卻仍是無法擺脫這股強大的力量——藺司沉從高處降落,帶著不可一世的睥睨:“我曾好言好語,自降身段,給過你機會。”
“所以呢?”封徵雪聽自己的聲音道。
“所以,你隻能屬於我,成為我的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