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穿得花裡胡哨,長得最帥那個。”
憑良心講,謝琰性子毫無偶像包袱,五官確實是無可挑剔。
林初霽簡單直接讓人鎖定了目標。
他交代完,把頭上的鴨舌帽壓低,把臉擋去了大半,在旁邊找了個遮陽傘躺著圍觀。
老板送過去的時候,他們剛好玩了一圈回來,站在海灘邊上閒聊。
謝琰捏著瓶身,一秒鎖定嫌疑人:“林初霽自己為什麼不來?”
“他拿不動。”老板笑眯眯地說。
謝琰狐疑接回來,仰頭猛然乾了大半瓶。
轉過身,和沙灘旁邊那鴨舌帽對上,唇角微挑。
林初霽手忙腳亂彆過頭,把腦袋躲在遮陽傘的陰影裡,雙手死死扣著帽簷,非常欲蓋彌彰。
“笨死。”謝琰把視線收了回來。
老板儘職儘責,一會兒就過去送上一瓶新的。剛運動後的確是口渴,喝完第三瓶水後,謝琰才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他把瓶身捏扁,自顧自朝著遊輪上走:“你們先玩,我去上個洗手間。”
謝琰推門進衛生間的那一刻,昨夜的尷尬卷土重來。
這時後知後覺參悟到林初霽拚命送水的含義,在這等著反複鞭屍嘲笑他呢。
原來笨逼是自己。
“操。”謝琰臉色沉沉地拉開拉鏈,緩了好幾秒鐘,還是覺得恥辱,“操操操,丟人。”
等重新回到沙灘上,他翻篇的火氣又卷土重來,徑直朝著遮陽傘的方向走。
人還沒走近,躺椅上的少年翻身而起,想跑,根本不給正麵交鋒的機會。
謝琰眼疾手快抓住他:“你報複我?”
林初霽愣了一秒:“沒,我在道歉。”
看不出來嗎,都給你送一下午的水了哥。
謝琰把水錢轉給他:“這種方式,大可不必,彆送了。”
林初霽沒收,隻是點頭:“好的。”
人家不喜歡,那就不做,這點分寸他還是有。
謝琰想到頭一晚的情形,有點煩,又說:“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林初霽緩慢眨了下眼。
多大回事,怎麼就咬著不放呢。
他原本也不是非要結交朋友,再加上這人晚上還夢遊,順勢道:“好,後麵幾天我們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謝琰被這副清冷樣鬨得更是不爽。
他一個直男,被折騰了兩晚上,好心充當前男友,連聲謝謝都不說,沒良心。
林初霽見他沒動,問:“還有事嗎?”
謝琰學他的表情,語氣淡淡:“沒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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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遊輪上有假麵派對,大家都各自換了平時的穿衣風格混淆視聽。謝琰沒什麼心情,被林初霽搞得一整天都一口氣堵著,不得勁。
沈家兄弟幫他強行換了件衣服,一左一右直接駕著他往裡拖,穿著一黑一白戴著中式麵具,跟索命的黑白無常似的。
“來都來了。”
“大過年的。”
“提前八個月拜年,等你爹給你發壓歲錢?”謝琰嘲弄。
兩人默契攤手:“爹,錢呢?”
“滾蛋。”謝琰隨手拿了個武士麵具戴上,擠過鬨騰的人群,視線直直落在正中央的吧台,釘住。
那裡圍著一圈人,酒吧正牌的調酒師也雙手環抱著,目光聚集在正中央的那位正在調酒的客人。
那人戴著碩大的鴉羽麵具,華麗浮誇的羽毛把原本就不大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連性彆都變得模糊不清,隻露出一點嘴唇的形狀,唇珠圓潤,偏紅,微張,顯得勾人。
他站在一大圈人群裡,垂著眼,自顧自晃著雪克壺。
抬手的那一瞬,黑色襯衣被拉起,露出了一截勁窄的腰,看得旁邊那位花襯衫眼睛都不動了,直愣愣盯著看。
謝琰視線跟著落上去,腰側有個很淺的月牙形狀的疤,他第一晚見過一次,一眼就能認出。
“林初霽?”他叫出那人的名字。
“我靠,擋成這樣都能認出來,你眼睛能拍X光的。”沈以南震驚。
沈以北也跟著看過去,琢磨道:“小林同學這風格跟白天有點不一樣,之前我覺得挺清冷的,也不愛湊熱鬨,居然還會調酒,而且感覺這麼……這麼……”
他一下子找不到形容詞,卡在那裡。
“又是不值一提的小技能?”謝琰若有所思,上回做飯,這回調酒,會得挺多,獨來獨往的,自己還能找樂子玩得挺開心。
他和林初霽認識時間不長,但能看出他不喜歡被眾人注視,也會因為三言兩語而尷尬害羞。
唯一一次和此刻很像的瞬間,是第一晚,他勾著自己的脖頸命令“彆動”。
戴上麵具會變得大膽嗎。
那點想要逗他的心思又浮了起來。
謝琰完全忘了下午還憤憤不平要跟林初霽劃清界限這件事,慢悠悠走過去,撐在吧台邊,也沒說話,跟旁人一樣看著他。
林初霽感受到視線,抬眼,跟他對視,對方的目光透過堅硬挺闊的麵具透出來,坦然又直接。
明明看不見臉,卻因為在眾目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另一麵而心慌,林初霽手抖了下,撒出一點酒。
第一回合就露餡,謝琰低笑:“紙老虎。”
人聲嘈雜,林初霽沒聽清,視線落在桌屜下方亮著的屏幕上,反複默念《拯救社恐指南》的第三步——訓練與陌生人對視時,要大膽,堅定,麵帶微笑。
於是深呼吸,又重新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嘴角僵硬著一點一點揚起來。
很好,彆慌,攻略上說戴上麵具可以降低緊張果不其然,這不就——
“看什麼看,想要我的同款?”對方指尖點了點麵具,“那你先摘,我們交換。”
林初霽:“………”
對方的聲音有一種少年的清朗,尾音吞字,咬字也特彆,林初霽瞬間確定了是謝琰這狗東西。
訓練對象選錯人了。
忘了他是個社牛,這怎麼接。
周遭圍了一大圈人,那位從一開始就站在那的花襯衫男人湊過去,套近乎:“你看我吧,我一眼就覺得咱倆有緣,必定是前世五百次擦肩而過才等來今日的相遇。”
好油,林初霽忍著潑他一臉的衝動。
花襯衫鍥而不舍,用刻意壓低的氣泡音出聲:“你調的這酒,送我吧,或者我付錢。”
“我不是他們這裡專業的調酒師,你就不怕我下毒。”林初霽手上的動作沒停。
男人笑道:“我不怕,給我喝,美人調酒,喝死也情願。”
林初霽沒說話,隻是垂眸看向社恐指南的第四步——放開自己,大膽嘗試,用就近的話題打破尷尬的距離,要學會麵對丟人的勇氣。
再往下滑:例如,在街上遇上一眼心動的crush,社恐的你可以這樣做……
例子不太恰當,但四舍五入可以借用一下話術和技巧。
都戴著麵具來調酒了,不就是想學著克服下自己的社交障礙麼。
林初霽動作輕緩放上檸檬:“行,我送。”
“對嘛,我就知道你是欲拒還迎…”
花襯衫話音未落,就看著這位漂亮的調酒師唇角勾起了一點,纖長的手指抵著高腳杯,推到了剛出聲的男生麵前,刻意跟自己唱著反調似的。
謝琰看著麵前的酒,挑起唇角:“給我?”
林初霽默念著,拒絕也沒關係,戴著麵具呢,又認不出自己,丟臉就丟臉。
“是啊,看你很久了,其實是特意為你調的。”
他放緩了語氣,相較於之前的冷淡,多了柔和的親昵。
花襯衫手懸在半空,滿臉都寫著尷尬。
“我不喝酒。”謝琰拒絕。
昨晚恥辱一夜,誰再喝酒誰是狗。
“試試。度數不高,隻會讓你有一點點微醺的感覺,我花了不少功夫,不喝就浪費了。”林初霽說這話的時候,學著指南上的指導動作,俯身過去,拉近距離。
又十分僵硬補了一句:“名字也很好聽,叫炎炎失火。”
謝琰心說,這話怎麼像網上那種茶裡茶氣的搭訕。
原來林初霽在外麵撩撥起人來是這樣。
等下,他是不是把戴著麵具的自己當成替身二號了?
下午放話說互不打擾,所以他開始找下一個目標了嗎?
自己跟他前男友到底多像啊,擋成這樣都能再一次找上來。
謝琰伸手抵在酒杯上,盯著他冷靜又蠱惑的眼睛,慢慢推開。
對於這種見一個換一個備胎的做法,應該強烈譴責,劃清界限,絕不再心軟放任他的任何要———
“真不喝嗎?”林初霽有些挫敗,回想起指南上一閃而過的稱謂,猶豫了一秒,輕聲試探道,“哥哥?”
謝琰立刻正襟危坐,一飲而儘:“……喝完了,調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