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晨安,昨夜休息得可好?”
“多謝二公子關心,自然是好的。”
不知為何,儘管裴洲此人從來都是溫和又有修養的模樣示人,段淼淼的第六感卻始終讓她對裴洲保持戒備之心,所以說話的語氣夾雜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淡漠疏離。
兩人說話間,裴爻從裴洲身後繞到段淼淼身邊,笑得人畜無害的,手中卻悄悄將一小包東西塞進她懷中。
段淼淼定睛一看,竟是幾塊用帕子包好的糕點。
裴爻湊到段淼淼耳邊悄聲同她耳語:“淼淼,嬤嬤曾告訴我新娘子結婚那天都吃不上東西,你將這幾塊馬奶糕揣偷偷吃,我不想你餓肚子!”
段淼淼差點被自己的傻夫君感動哭了,她自己都沒想到的事,難為他的嬤嬤說了他居然能記得。
她將糕點揣好,學著他的模樣悄悄在他耳邊問他:“多謝,阿爻真好,不過這糕點你從哪兒弄的?”
聽到段淼淼誇他,裴爻的尾巴都快翹上天,微微揚起的頭顱透露著驕傲。
“早上吃早點的時候我去驛館廚房裡拿的!”
說是拿的,大概率是順的。
段淼淼卻笑著衝他豎起大拇指:“真厲害!”
一旁裴洲見二人視他不見,索性識趣地自己先出了驛館上了車。
茱萸和香竹將兩人的互動淨收眼底。
昨日香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倆都以為姑娘今日大概不會怎麼搭理世子了,沒想到姑娘卻好像絲毫沒受影響一般?
兩人雖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迎親車隊準時出發,因天氣原因原本早上便能到的昭陽城硬是行至晌午才到了城門口。
段淼淼沒再和裴爻同乘,今日他們要辦婚禮,路上如何不提,在到朔北的時候起碼得循規蹈矩給旁人看的,好歹她也擔著個盛京城中大家閨秀的名頭。
進城門之前王府另一支迎親隊已到,馬車改換八抬大轎,裴爻則騎上了帶著紅花的高頭白馬,段淼淼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幾日前他來接親的時候。
昭陽城中百姓亦如冬月十四那日盛京的百姓一般站在道路兩旁,好似對這對新人的婚事格外感興趣。
“那人是世子?”人群中有人疑惑。
“喜袍加身春風滿麵,他不是世子你是啊?”有人覺得他在說廢話。
被諷刺的男子惱了:“嘿!你這人!”
旁邊有人勸阻他們:“人家王府大喜的日子,二位莫要傷了和氣。不過世子從前不怎麼露麵,認不得也是正常的。”
見有講道理的人,男子不再搭理諷刺他的人,轉頭改問勸他們的老者:“老爺子,我方到昭陽做生意,對王府之事略有耳聞,不是說這世子是個……傻子嗎?這,看著不大像啊?”
說傻子的時候他還刻意放低了些聲音,可這氣質出眾長相也出眾的新郎官怎麼看怎麼和傻子二字沾不邊。
老者搖了搖頭:“世子這相貌是承了先王妃之姿,他十四歲之前還是正常人,我曾在那時見過他一次,隻可惜後來燒成癡兒之後王爺便不再讓他出府,怕他在府外犯病,從此昭陽便再無見過世子之人,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癡傻成什麼樣。”
男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滿街的人看清裴爻的麵容之後神色各異的,想必大都跟他想法差不多。
許多曾經拒婚的昭陽官員的女兒也跑來圍觀,在看到裴爻的真容之後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後悔,不過還是安慰自己皮囊無用,跟傻子過一生是不會幸福快樂的,同時假惺惺的憐憫轎中的段淼淼,且理所當然的認為段淼淼是替自己跳進火坑替死鬼。
人群中站著個戴著鬥笠的女子,鬥笠麵紗下一張秀美的臉,同旁人不一樣,她不言不語,視線隻跟著迎親隊伍而動,直至隊伍行遠消失在她視線中,她卻沒發現似的,依舊保持同樣的姿勢。
旁邊的丫鬟出言提醒:“小姐,人已經走遠了。”
沈玉芝如夢初醒,轉身離去。
朔北王府,喜堂和酒席早已備好,迎親隊氣派的繞完昭陽城中,在吉時到前回了朔北王府。
裴爻下馬走到段淼淼的轎前,喜婆將牽紅一端遞給裴爻,另一端遞給轎中的段淼淼。
圍在王府門前的賓客們屏息靜氣,都想看看盛京來的大家閨秀是何模樣。
轎簾被裴爻掀開,轎中的人執著牽紅另一端緩緩走出來,步伐沉穩,身姿優雅。織金繡鳳喜服加身,頭戴精巧絕倫的鳳冠,雖看不清麵容,卻是華貴之姿。
果然盛京城的大家閨秀就是不一樣!
賓客們紛紛感歎。
段淼淼坦然接受一切讚歎欣賞的目光,心中暗自得意,不枉自己臨時抱佛腳跟著趙嬤嬤學什麼禮儀,雖然挨了好幾回罵,但從眾人的反應看還是很值得的。
吉時已到,段淼淼和裴爻各執牽紅一端走入堂中,朔北王裴雍與他的續弦夫人沈氏坐於高堂之上,段淼淼粗略打量了一眼,裴雍看起來一副嚴父模樣,沈王妃倒是個看著和藹好相處的婦人。
兩人依例拜過天地高堂,隨著儐相一聲“夫妻對拜”,段淼淼和裴爻在王爺夫婦和眾多賓客前鄭重一拜。
“夫婦佳成,相敬如賓!禮成!”
堂上的裴雍險些老淚縱橫,今日能看著裴爻成親,總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