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幻聽(2 / 2)

他隻忘了我 暗色星雲 5304 字 7個月前

江初抬起手,稍稍偏過頭,掌心擋住光,想讓耳鳴聲減少一點。

“江先生?”攝影師疑惑地問,“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江初搖頭,深呼吸著放下手。

哢擦——

快門聲起時,江初頂著心慌的耳鳴,直直看向鏡頭,想硬撐過去。

攝影師趕緊抓拍幾張。

不得不說,江初雖然狀態不佳,沒什麼表現力,但有這張漂亮靈動的臉撐著,心不在焉都變成一種癡醉神迷。

“江先生,”攝影師看了看成片,提議道,“如果可以,麻煩您再換換其它情緒,這樣後期選片時好多一些選擇。”

攝影師雖然語氣溫和,但明顯對成片不滿意。

江初很清楚,他現在做得不好,甚至無半分過去的專業能力,攝影師不過是不敢說重話而已。

“好,我會儘力試試。”江初輕呼一口氣,試圖回憶過去,找到一點曾經拍攝時的感覺。

然而越是刻意去想,思緒越不聽話,到最後,江初的臉色甚至比走神時還要差勁。

再次查看成片時,攝影師頓了頓,委婉地說:“江先生,不然您先休息一會兒,先找一找狀態再繼續拍。”

整整一小時,幾乎沒有可以用的成片。

江初過意不去,向攝影師道歉說:“抱歉,辛苦你了。”

打光燈霎時變暗,刺眼的光散去,焦灼的耳鳴聲才有所減輕。

拍攝暫停,江初愣愣站在原地,腳步不動,視線胡亂掃過布景外的工作人員,呼吸莫名變得急促。

每個人的麵目都陌生模糊,明明江初剛才見過,打過招呼,現在卻像是不認識一般,生疏可怕。

仿佛,所有人形的麵孔下都藏著怪物,而外表溫順的笑意都是怪物的偽裝。

那些怪物嘲笑他無能,嘲笑他懦弱,不過是幾張封麵都無法完成。

江初不知道這種想法為何而起,迫切地想逃離此處,但雙腿卻像是灌了水泥,無法動彈。

“江初,先過來休息。”

混沌之中,低沉的聲音如同渾厚鈴音。

江初循聲投去視線,池南暮正站在人群正中央,向他伸出手,招喚他過去。

心慌感漸漸消退。

懸在半空的心臟終於落地。

江初緩慢挪動腳步,一步步往池南暮所在的方向走,像是被光照所吸引。

走出布景時,江初急切地伸出手,迫切地想汲取那掌心中的溫暖。

但池南暮先行一步,主動握住他的手,拉近江初,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你覺得太勉強,今天的拍攝可以先取消,擇日再來。”

江初抿緊唇,沒有立刻回答。

他們說好重新開始,不止是感情上的重啟,江初的事業也是,第一步不過是雜誌拍攝而已。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江初還停留在兩年前,沉浸在池南暮的意外裡出不來。

而他好不容易決心往前走,如果現在就放棄,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進劇組?

“不用取消,”江初搖頭,眼神倔犟地拒絕,“我休息幾分鐘,今天一定要拍好。”

拍攝再開始時,江初的狀態依舊不算好,但比起此前的呆滯,眼神中多了幾分剛硬堅韌。

“很好,江先生,保持這個狀態。”

攝影師本以為今天拍不到好的片,沒想到休息幾分鐘後,江初的狀態奇異地轉好。

拍到半途,江初去半道改了妝造,換了身低領的蠶絲緞麵襯衫,頭發噴了些水,變成慵懶的濕發。

消瘦在此時變成一種易碎的性感。

而堅毅的眼神本該與這種易碎相矛盾,兩種情緒卻在江初身上完美平衡。

拍著拍著,攝影師都忍不住讚歎,作品與名氣也許會褪色,但江初這張臉卻永不過時。

亮光打在江初身上,襯得周圍的一切暗淡無光,仿佛他就是唯一光鮮的主角,而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配角。

池南暮站在昏暗之中,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江初。

特彆是當視線落在江初那雙漂亮的杏眼裡時,心口和感官竟然出現詭怪的異狀。

心口感到腫脹,心臟裡仿佛有東西,迫切地要炸開。

感官也錯亂,耳旁似有清風拂過,鳥鳴聲清脆空靈。

但影棚是封閉的,不該有風,更不該有鳥鳴聲。

池南暮蹙緊眉頭,抬手捂住右耳,鳥鳴聲卻沒散去,反而越來越大聲,從四麵八方侵襲。

幻聽?

池南暮冷靜地放下手,淡淡睨一眼邵青鬆,示意他好好守著,自己轉身往影棚外走。

離開幽暗的環境,心口那種腫脹感卻還在。

走到電梯口,池南暮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流動的新鮮空氣彙入鼻息。

這種感受從未有過。

池南暮懷疑是車禍的後遺症在作祟,思忖片刻,撥通池北暉的電話。

“什麼事?”池北暉似在處理工作,聽筒裡有筆觸的沙沙聲。

“哥,我需要車禍住院時,為我主治醫生的聯係方式,”池南暮頓了頓,又說,“或者是你信得過的神經科醫生。”

車禍這事,連祝婉均都無從所知,全由池北暉低調處理,知情人不過幾個。

聽筒裡靜默一瞬,語氣忽然變得嚴肅,“怎麼回事?”

“我剛才出現了幻聽,原因還未知。”池南暮答。

“好,我知道了,”池北暉調出聯係方式,順便問,“蜜月的事,安排得如何?”

“還在計劃,”池南暮說,“我正在陪江初拍攝,消息會在兩小時後登上熱搜。”

“注意尺度,讓那幾個老頑固知道你和江初的婚姻穩定就足夠,不要再鬨出上次那種笑話。”

“我知道。”

嘟——

寥寥幾句後,池北暉先掛斷電話,聽筒裡隻餘下冰冷的忙音。

池南暮收起手機,身子仍站得筆直,視線卻垂在地麵上,兩年來唯一一次失神。

幻聽?

還是......某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