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平時,池南暮的手很冰,沒什麼溫度。
江初反握住手,十指相扣,問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帶著果香的煙味飄近。
池南暮皺了皺眉,往相反的方向偏頭,不動聲色躲避,“載車的輪渡停了,我租船上的島。”
江初一怔,反應過來,快速將頭偏向另一邊,“抱歉,我沒有注意煙味。”
“沒事。”
兩人雖然牽著手,靠得很近,但卻有種詭異的疏離感。
心口有種莫名酸澀。
尋晉抿緊唇,後退一步離得遠些,主動說:“池總,我是江前輩同公司的藝人,尋晉。”
聞聲,池南暮的視線掃過來,淡漠的目光中透著凜然。
對視的一霎,尋晉莫名覺得後背發涼,因為那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猶如深海,再看久一點。都像是會陷進去窒息。
“你不該給他煙。”池南暮的聲音裡隱隱透出不滿。
“我......”尋晉心一慌,快速移開視線,總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已經被池南暮發現。
“是我主動找要的,和他沒關係。”
好在江初及時解圍,拉了拉池南暮的手腕,池南暮才轉回視線,沒再看尋晉。
聞言,池南暮倒是沒再說什麼,隻牽著江初往外麵走。
邵青鬆站在門口,見到幾人完好如初出來,鬆了口氣,這次沒有再鞍前馬後跟著江初,而是等兩人走遠,一把將尋晉拉回洗手間。
“你剛才跟著江先生進去作什麼?”邵青鬆嚴肅地問。
尋晉若無其事撒謊:“我沒有跟著,隻是想進去洗把臉,正好遇到江先生找我借煙。”
江初前腳離開,尋晉後腳就跟著進洗手間,也無怪邵青鬆會多想。
邵青鬆盯著尋晉,以防萬一,警告道:“池總和江先生那是你能招惹的?總之你彆打歪心思,這次的事我不會向莊姐告狀,但是彆再有下次,記住了嗎?”
他本來也沒想要招惹。
尋晉垂著頭想。
“我問你話,記住了嗎?”邵鬆青催促著問。
“記住了。”
尋晉做了個口頭保證,沉默地跟在邵鬆青身後回桌。
邵青鬆的位置被池南暮占據。
桌上的氛圍冷靜不少,所有人都很緊繃,隻有同江初關係最好的劉哲,狀態最鬆弛。
“池總,您特意來接江初?”劉哲不僅不怵,語氣反而咄咄逼人。
池南暮蹙了蹙眉,漫不經心答說:“今天正好在周邊談工作,就順路過來看看。”
“周邊的海島?”劉哲挑起眉,又問,“池總是來親自監察取景地?那怎麼不早點來沙洲東島督戲?”
池南暮的話明顯是說辭,但劉哲並不接茬,充滿怨氣。
這怨氣因江初極差的狀態而起。
劉哲覺得肯定是池南暮不做人,婚前婚後大變樣,不是個好東西,才導致江初與世隔絕,重新複工也不在狀態。
池南暮淡漠的視線掠過去,對這莫名的敵意不解。
而劉哲氣勢洶洶,視線相撞。
氣氛劍拔弩張。
導演主動和投資方叫板抬杠,實在少見,其他人都主動放輕呼吸,垂下視線,以免惹火上身。
江初看著幾個戰戰兢兢的新人小演員,背脊緊繃,視線躲閃,忽然就覺得乏了,無比疲憊。
繼續待在這裡實在沒意思,隻能平白讓人家緊張,下不來台。
江初無聲地歎口氣,直接站起身,勉強勾起笑,“劉哲,我有點累,先走了,以後有時間再聚。”
“欸......”
劉哲還想再說些什麼,江初卻已經走遠,隻留下一個沉鬱單薄的背影。
江初繞過嘈雜的人群,沒理會任何人,低著頭大步往前,也沒管池南暮有沒有跟上來。
天早已黑了。
在城區裡看不見星子,在島上一抬頭,卻隨處可見。
出了宜香樓,江初隨便選了個方向,漫無目的地走,
身後的腳步聲緊跟著,江初沒回頭看,頂著海風,腳步越走越快。
“江初。”
池南暮的聲音總是毫無波瀾的,無論是麵對江初胡鬨撒潑,還是冷淡無常。
聞聲,江初漸漸慢下腳步,稍偏過頭,看向海麵上的明亮燈塔。
海風吹走微醺,微涼的海汽麻痹沉悶。
同樣的角度,同樣的位置,他們曾坐在礁石上,緊緊依偎在一起,看燈塔漸暗,等日出東升。
江初有大段的回憶可以想,卻咬著牙,將自己從回憶的邊緣強行拖出。
“池南暮,”手臂發涼,江初裹緊T恤,“有時間的話,今晚你陪我看看海吧。”
池南暮靜了片刻,“好。”
海風越吹越大,海浪被刮起一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