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本來不想讓你看到這個樣子的，可是姑姑害怕，如果不和你告彆，你會有多傷心。”裴佳雨伸手抹去裴鹿臉頰上的淚水：“不要哭，阿鹿笑起來比較好看。”

“姑姑，你會好起來的對不對？你不會離開阿鹿的對不對？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不對……”裴鹿趴在裴佳雨旁邊，哭得很大聲很大聲。

裴佳雨強忍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淚水觸碰耳朵，滴落進發根裡，她也好想好想裴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幸福。裴佳雨很清楚，自己走了之後，裴鹿會很艱難，她知道，這個家裡，沒有多少人真心喜歡裴鹿，就像她一樣。

裴佳雨還記得裴鹿出生的那天，整個家沒有多少人真心歡迎她的到來，連江荷和裴孝成也沒有，隻有裴佳雨真正歡迎她的到來，同時也同情她的到來，那時裴佳雨在心裡發誓，儘自己的努力保護好裴鹿。

因為在裴家，女孩子是不受歡迎的。

“阿鹿，姑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裴佳雨試圖用更多的力氣說話，“不管奶奶喜不喜歡你，你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裴佳雨輕輕摸著裴鹿的頭，呼吸變得急促。

裴鹿抬起頭，兩眼淚汪汪地看著裴佳雨，抽泣著，緩了一緩。她感覺到死神在向裴佳雨靠近，她好像明白以後的路隻能靠自己走了。

“那以後我想你了怎麼辦？姑姑。”

“想姑姑了，就來埋葬姑姑的地方，姑姑會在那裡等你，聽你講話，一直陪著你。”

裴鹿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死亡的概念，她知道人一旦死去，就連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連說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了。

可是，麵對最至親的親人的離開，她寧願相信裴佳雨說的。

人隻有在最清醒的時候會選擇裝傻。

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再也不能和她說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她的痕跡，裴鹿就好傷心好傷心，“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走。”

“姑姑也好舍不得你，姑姑也好想看著你長大，看著你考上大學，看著你成家立業，可是姑姑等不到了。”她已經不在是驍勇善戰的騎士，她現在隻是一個連呼吸都困難的病人。

“姑姑會在天上派另一個騎士來保護阿鹿的。”

23點46分，裴佳雨永離人世。

裴鹿永遠記得那個晚上，最愛她的人永遠離開了她。

死去，對裴佳雨來講，或許是一種解脫。

……

裴鹿聽裴佳雨講過。

裴佳雨不是齊春好親生的，她是被抱來的，在馬路上被裴鹿的爺爺撿到的。

齊春好生了兩個兒子，大伯裴孝忠和父親裴孝成，裴佳雨的到來是意外之外的意外。

這麼多年以來，裴佳雨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母愛，齊春好對她就是若有若無一樣，如果不是爺爺過世時千叮嚀萬囑咐，交代齊春好，一定要讓裴佳雨上學，裴佳雨又怎麼可能上得了大學並且順利畢業。

事實證明，不管是不是有血緣關係，齊春好都不喜歡女孩，重難輕女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裴佳雨對裴鹿好，是因為她知道，裴鹿也像她一樣不受歡迎，也會被欺負，所以才會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保護她，至少不會像她一樣，沒有人愛。

……

一陣清風吹來，將裴鹿的思緒拉回。看了看時間，快到五點了，她便沒再多待，回了家。

剛到門口，裴鹿就聽見屋裡的吵鬨聲。

“你個混蛋小子，還不趕緊收拾東西，想拖到什麼時候?”

隔著門，裴鹿都能感受到裴孝成的怒火。

“我晚點收拾不行啊？急啥？”

聽這聲音，裴鹿知道裴誌回來了。在這之前，他消失了三天。

“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你今晚不收拾好，明天丟三落四的，到時候忘記帶什麼東西彆找老子抱怨。”

齊春好出聲：“不就是個行李嗎？大不了我幫阿誌收拾，你看看你，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兒子。實在不行，你留阿誌下來，我養他。”

“媽，他就是這樣給你慣壞的。”裴孝成很無奈，可是麵對齊春好，他一向都不敢多說什麼。

“行了行了，還有完沒完，我自己的孫子，我不慣著誰慣著。”說完，就領著裴誌走開，裴鹿猜大概是去裴誌房間幫他收拾行李了。

這是齊春好的一貫作風，對裴誌溺愛至極。

裴鹿很想知道，明明都是她的子孫，為什麼可以因為性彆而做到天差地彆?

直到屋裡的聲音完全安靜，裴鹿才打開門進去。

裴孝成見到她，隨口問了一句：“下午去哪了？”

裴鹿能明顯感受到，裴孝成的怒火還沒有消。

“去看姑姑了。”

聽狀，裴孝成沒再多問，停了幾秒說：“你哥哥回來了，有時間你問問他這幾天去哪了？我和他是越來越溝通不了了。”

我和他就溝通的了?

裴鹿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答應是一回事，問不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實在不想和裴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