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宋明舒已經回到了江家,她趴在床上,一邊給小夜燈充上電,一邊回答著電話那端外婆的各種問題。
“我有好好吃飯哦外婆,而且劉阿姨做的飯都特彆好吃。”
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腰,宋明舒笑道:“感覺自己都吃胖了。”
老人依舊忍不住念叨,“吃胖了好,你原來就太瘦了,細胳膊細腿,風一吹就能倒似的。”
電話那端傳來虛弱的咳嗽聲,聽的讓人揪心,宋明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怎麼又開始咳了?外婆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藥了?”
“我就該一天給你打三次電話,按時按點提醒你吃藥,省的你總是忘。”
老人隻聽聲音就能想象出來她一臉擔心的表情,咳完緩了口氣,才慢慢解釋:“藥按時吃著呢,就是這兩天家裡降溫,還下了場大雨,晚上著涼了。”
宋明舒蹙眉:“是不是被子薄了?我之前把厚點的被子都收到櫃子裡了,就在你屋裡,從左往右數第二個櫃門裡放著……”
“哎呦行了行了,”老人忍不住笑起來:“我都知道,已經拿出來蓋上了,瞧你那一副小大人的操心模樣。”
宋明舒故意哼了一聲,拖著聲音道:“你要是照顧好自己,我就不用操心了。”
掛斷電話,她坐到書桌前開始寫日記。
無論是在江家還是在學校,隻要是和江嶼有關的事情,哪怕隻是在課間無意間看到了他,宋明舒都會事無巨細的寫進日記本裡。
尤其是今天托陸子讓送去的那杯雪梨水。
是她的少女心事。
更是她埋在心底無法言說的秘密。
樓下,機車轟鳴聲響起,宋明舒猛的站起身,依舊趴到窗邊偷偷去看他。
這次她學聰明了,隻從窗簾的縫隙中露出一隻眼睛往下看。
少年摘頭盔下車的動作行雲流水,站直後照舊往二樓瞟了一眼。
宋明舒身體比腦子動的快,下意識就往後縮,然後才意識到這次自己根本就沒拉窗簾,江嶼他根本發現不了。
於是又小心翼翼地挪到窗簾前,眨著眼睛往下看。
少年正從車上拎下一個巨大的手提袋,袋子上印著商場精美又華麗的logo,看樣子是去商場買東西了。
眼看人往家門口走邁步,宋明舒迅速跑回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空玻璃杯,準備下樓倒水。
這是她精心想出來的,自然又不違和的偶遇。主要是想看江嶼有沒有把那個保溫杯帶回來。
她有些隱隱的期待。
期待那個杯子能握在少年的冷白掌心,也期待江嶼在見到她時會有什麼反應。
大門指紋鎖打開的同時,宋明舒也拉開了自己的房門。
兩人如期在樓梯中間相遇。
少年的目光沒什麼波動的掃過她,腳步不停,與她擦肩而過。
沒有對視,沒有客氣的寒暄,仿佛無事發生。
江嶼沒有把杯子帶回來,少年骨感的指尖隻勾著那個巨大的手提袋。
彆的什麼也沒有。
就連看到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宋明舒的心狠狠向下一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將她徹底包裹,就連向下踩樓梯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每往下走一步,難過就會多湧出來一點。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女生們口中“江嶼說知道是誰送的”,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真的知道嗎?
如果知道,看到她為什麼毫無反應,明明之前隻是遞給他一杯溫水他都會道謝的。
還是,
他以為是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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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回到房間,把手裡拎著的購物袋丟到一旁,然後從書包裡拿出那隻黑色保溫杯。
杯子被擺在書桌正中央,他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脖頸後仰,拉出一條筆直又性感的直線,沉沉吐出一口氣。
在學校詢問陸子讓的畫麵在江嶼腦海中揮之不去。
彼時陸子讓一臉茫然,在看到周浩川那複雜又難以言喻的眼神後,一個激靈,猛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神色驚恐:“川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嶼哥!你聽我解釋!”
江嶼眉尾下壓,語氣涼涼,散發著比較危險的信號:“解釋吧。”
陸子讓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道:“其實是,是明舒讓我幫忙送的,說是她二中的一個朋友喜歡嶼哥,托她給嶼哥送東西。”
“但明舒她不知道嶼哥的位置在哪兒,就拜托我幫個小忙……”
周浩川嘴角抽搐了幾下:“子讓,二中是個初中你不知道嗎?”
陸子讓摸了摸後頸,尷尬的笑了一下:“我也是後來才想起來的。”
“但是明舒說了是她朋友,說不定就是個比較成熟的初中生妹妹呢……再說了,嶼哥魅力那麼大,仰慕者年齡跨度大點也不足為奇吧。”
其實這也不怪宋明舒。
那時候學校裡的學生已經多起來了,她自己去送實在是顯眼,也怕被同班同學看見,
而且她確實不知道江嶼的座位在哪裡,所以才想到讓陸子讓幫忙的。
沒想到陸子讓答應後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誰送的,明舒你自己嗎?你也喜歡嶼哥?
慌亂之中,宋明舒隨口說了一個二中。
隻因為她在地圖上搜索公交車路線時,在附近的地標中看到過一個名為二中的學校。
她以為也是高中。
江嶼冷笑一聲。
二中,一個朋友。
這個謊撒的是四處漏風。
他沒想到宋明舒在學校裡為了避嫌能避到這種程度。
之前在學校裝不認識他,現在連送杯水也要讓彆人幫忙,還要找借口證明與自己無關。
就連才認識沒兩天的陸子讓,現在都一口一個明舒,叫的熟稔又親密。
他闔上眸子,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暈出一片暗沉,掩去眼底幽深如潭的鋒利眼眸。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後,少年睜開眼睛,恢複了平常那副冷淡模樣,他偏頭看向那隻被丟在一邊的手提袋,默不作聲的起身。
十分鐘後,劉阿姨從洗衣房出來,去儲藏室放東西,發現了一個包裝完整的枕頭被丟在箱子上。
她擦擦手上的水漬,暗自嘀咕:“我不記得今天又翻出來新枕頭了啊。”
於是上前摸了一把材質,軟的不行,比昨天晚上她拿給宋明舒的枕頭軟上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