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已然頭皮發炸、渾身發涼,飛快逃回了自己的房間裡,鎖上門,擁著被子狂掉眼淚。仍不放心,又把枕頭下的菜刀攥在手裡。
好害怕,好害怕……
這時,她收到了媽媽的短信:
【媽媽今天要加班,會在公司將就一下,你早點睡。】
她的手顫抖,費勁力氣,在上麵打下了“好”這個字。
打完了,她對著空氣哭著哀求:
“彆來纏著我了,求你了……”她抱著腦袋,顫抖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著:“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從來也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連鬼也要欺負好人……”
哭聲沒有再響起了……
~
等白昭昭醒過來的時候,她就這樣坐著睡了一宿,手裡攥著菜刀。
“啊……疼死了……好麻……”她屁股疼,腰也疼,肩膀也疼。抬手摁掉了鬨鈴之後,她有點懵。
什麼時候又睡著了,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明明那麼嚇人,為什麼還能睡著……
窗外的天陰沉沉的,濾出的日光發灰,屋子裡也昏暗暗的。
她呆滯地揉著酸疼的部位,猛地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來。
這下,她炸毛了,舉著菜刀,打開門,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人,門口的鞋子,和她回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貓腰巡視了一圈,沒有什麼異常。
家裡很安靜,安靜得能聽到滴水的聲音。
難道說,她真的幻聽了嗎?
慢慢放下菜刀,白昭昭一臉狐疑。
偏偏這時——“嗚嗚嗚嗚……”
她感覺自己的腦漿都石化了一瞬,這鬼這麼厲害?大白天也來?
但很快,她意識到哭聲是從樓道裡傳來的。
給門打開一個縫,她聽見淒厲的哭聲在整個樓道裡回蕩。隨即,開門的聲音傳來,樓下年輕女人的尖叫也變得無比清晰:“滾啊,你還知道回來?!你也有臉回來?沒用的東西!混!”
嬰兒的哭聲在樓道裡長一聲短一聲,繞梁不絕。
白昭昭走出來,扒著樓道欄杆抻頭一看,果不其然,三樓的那個丈夫又被趕出來了。瘦瘦的男人抱著衣服和公文包,垂著頭,不發一言縮在門口。
這時,他家對門也打開了門,石警官趿著拖鞋走了出來。
望著眼前狼狽的男人,他不免對昨天被注視的不安感覺到了釋懷。
昨夜,大概就是這家的女主人在貓眼那裡看吧。
他忍不住揚聲勸屋裡的年輕女人:“這位太太,怎麼回事呀,好好的早晨,有話也好好說嘛,孩子都還在哭……”
白昭昭不想那麼八卦,折回家裡去了。
等她很快洗漱完換好衣服走下來時,石警官還在勸那個男人:“……是不是產後抑鬱啦?你得幫忙照顧孩子啊,女人不容易,應該是壓力太大了。”
白昭昭輕聲打招呼:“石叔叔。”
石勇笑眯眯點頭向她示意,話沒停,“男人就是要多扛事啦,不然人家為什麼嫁給你呢……”
白昭昭出於好奇,也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很帥。
和葉之悠硬氣舒展的帥不同,他是一種文弱娟秀的帥氣,高瘦,唇紅臉白,像電視劇裡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眉眼中透露著委屈懦弱。按說石警官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瞎教育人,一般人都會反感,但是這個男人隻是畏畏縮縮地聽著,看著好不可憐。
她搖搖頭,走到2樓,正巧聽到葉之悠家的門響了。
心頭一窒,她加快了腳步,樹懶變小鹿,靈敏地竄下了樓。
她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往往儘量避免看到對方,不要讓自己再有不開心的機會。這是白昭昭在精神勝利法失敗後,自己揣摩出來的一套新方法。
一路小跑來到了車站,臉都跑紅了。心怦怦跳著,也不知道是因為跑步,還是因為害怕。
她勻著呼吸,專心看著站牌,數著上麵剝皮的漆。
不多時,她身邊多出來一片高大的陰影,一股熟悉的古龍水味兒也被風帶了過來。
腦子裡立刻有一根弦繃緊了。
但她裝作看不到。
“昭昭……”葉之悠開了口,他也一路跑來,微微喘著,歪著身子和她說話的樣子有點慘兮兮,“我,我有話和你說……”
圓尖的臉蛋覆滿寒霜,冷白一片,圓滾滾的眸子隻肯木然地盯著站牌,全當做沒有聽見。
冷戰不理人這種事,雖然幼稚,但好使。
葉之悠頓了頓,又說:“你,你能聽見我說話麼?昨天……對不起……”
白昭昭彎細的眉毛蹙眉,厭煩已經寫滿了臉。
公交車來了。
當他是空氣,她直接上了公交車。
嗬……還有臉叫她昭昭呢?
她跟他有那麼熟嗎?
而且他又來做什麼,好像她是那種被欺負了示好一下就會回頭的女孩。
“昭昭!”葉之悠巴巴跟了上去,“放學我等你,昨天的事實在對不起……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或許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乘客們都湧了上來,他中流砥柱一樣,不屈不撓地站在她麵前:“我放學等你行嗎,我們一起走?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
白昭昭有點生氣了,心頭,一團無名的怒火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