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什麼不能直說?
她是為人著想的性格,但她也討厭不為人著想的人。
她可以因為對方給過她的一點溫暖而努力維護關係,也可以因為不在乎對方的看法果斷斷了聯係。
她也可以自私——小小自私一點。
她扭過頭,注視著窗外冷清的街道,徹底無視了葉之悠。
葉之悠杵在她麵前,呆呆的。
下車的時候,他仍然陰魂不散,“昭昭,這樣說定了,放學我來找你好麼?我道歉,我錯了……但是,但是我沒有辦法三言兩語就說清楚……”
滾蛋吧,我才不稀罕。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羊急了還咬人呢,白昭昭這個羊羔的血性正是高漲的時候,葉之悠越是追著她哄,她就越煩。
“誒?你乾嘛!”又一道突兀的聲線響起,白昭昭一回頭,看到是周洛然鉗住了葉之悠的手腕。
很好,這就是“禍不單行”這個詞的由來吧。
出門前應該看一眼黃曆就對了。
周洛然手勁很大,陰森笑著欺身上前:“乾嘛騷擾我班裡的同學。”
“你……”
“我怎麼了?看不出來她討厭你嗎?”細長的狐狸眼含著冷笑,周洛然釋然且亢奮,又幸災樂禍,“人家不理你啦,乾嘛糾纏不休。有點自尊好不好?”
葉之悠從來就沒怕過他,當下下巴微昂,反而挑釁般上前一步,又變成了不耐煩的淩厲凶相:“衝蝦,乾你屁事?”
兩人身高一般,身材相近,發了狠的鬥雞似的,誰也不怕誰。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喜歡她。”
“……?”葉之悠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譏諷又驚愕地笑了,“那你臉皮真的有夠厚,這天底下,就你最沒資格喜歡她!”
周洛然表情僵住,當即反將一軍:“那你呢,還不是一樣,昨天你推開她的時候,我看到了。你這個膽小鬼就有資格?”
昨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本來一直躲在旁邊,看到時想去扶白昭昭,誰知道附近居然有警察,搶先了一步。
周洛然懊惱了一夜,如果他站得更近一點……
葉之悠強悍地說道:“懂個屁啦你,我自然會和她解釋,昭昭……”
一回頭,女孩早就走了,根本沒興趣看他們在這裡比爛。
這下,葉之悠氣悶至極,狠狠一甩手,擺脫了周洛然。
“我警告你,彆再纏著她!”周洛然大叫。
葉之悠沒回頭,隻衝著身後豎起了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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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喋勸完了對門的男人,石勇也不知道對方聽進去了多少。
“石警官,我……我得先去上班了。”男人站直了身子,好像沒那麼萎靡了。
“鄰裡鄰居的,怎麼稱呼呀!”石勇自來熟地問道。
“我叫韓儒,儒雅的儒……”他說話的時候,也不怎麼看人,一副柔弱又好欺負的樣子。
石勇拍拍他的肩膀,用自己豐富的理論知識做總結,“好,韓先生,以後可彆不吭氣啦,女人嘛,就是要你在乎她,多哄哄就好啦!”
韓儒不置可否,蔫蔫下樓去了。
石勇正要回去,卻看到住四樓的王阿嬤慢吞吞走了下來。
“阿嬤,這麼早,乾嘛去?”石勇中氣十足地跟她打招呼。
他認識她,王金花,先前她去超市買了一堆菜回家,是他幫忙拎上樓的。
王金花看了他一眼,口音濃重地說道:“去看電影咧,今天早晨有免費的《蜘蛛俠》。”
石勇聽著,覺得好笑,她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會喜歡看《蜘蛛俠》。
“那您慢著點。”石勇欲回屋,又回頭問道,“阿公怎麼不和你一起?”
老太太站住了,昏暗的樓道裡,她轉過身來,一雙昏黃的眼遲疑地看著石勇:“你說啥?”
“您的丈夫嘛,昨天我見到了。”
王金花沙啞著嗓子說道,“拜胡說,我老伴已經死了十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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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派出所裡,石勇身上一陣陣發冷。
王金花的話讓他越琢磨越難受。
什麼叫已經死了十年了,那他昨晚看到的是什麼,鬼嗎?
說起來,那個阿公走路姿勢確實很奇怪……
沒記錯的話,島上有一個喪葬習俗,因為怕屍體詐屍後亂跑,下葬時就會用繩子把屍體大腿那裡綁起來……
正駭得一頭冷汗,同事喚他:“勇哥,那邊麻煩你要接待一下啦……我、我得去趟廁所……”
是的,工作不會給他細細思索的時間,因為警局實在是太忙了。
小小的一片地方,每天發生的事情簡直無窮無儘。
——一對兒情侶來報案,女孩說中介突然用備用鑰匙闖入了出租屋;
——白發蒼蒼的老大娘來報案,說包被人偷走了;
——便衣接到舉報,抓了□□,兩人非說是在談戀愛……
……
不誇張地說,平均每五分鐘一個案子。
石勇不是那種混日子的老油條,每一件事都會細細過問,儘可能地幫助來報案的人。
那點詭異,不得不被他暫時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