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裝鎮定:“你叫什麼名字?”
她輕輕一笑,聲線溫柔,眼神也溫柔,是那種如沐春風的風情:“你覺得我會告訴一個將死之人自己的名字嗎?”
我惋惜地一歎:“那我就叫你瘋子小姐好了。”我采用激將法,雖然我覺得不大中用,因為這個人看上去格外精明理性,這種人往往最難對付了。
瘋子小姐用十分寵溺的語氣說:“隨你。”這聽得我起雞皮疙瘩,不是覺得惡心,而是她太會蠱惑人,我要是不時時刻刻提防,極有可能陷入她的溫柔陷阱裡,誤以為她是個好人,然後萬劫不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麼,瘋子小姐,你要怎麼做?”我目不轉睛地跟著她的身影移動,她漫不經心地把玩刀刃,自來熟地坐到沙發上,氣定神閒道:“我現在並不打算立刻對你做什麼。”
我裝作將生命置之身外、饒有興趣地詢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其實心裡都麻了。
她看我的眼神太過專注,哪怕隻是不經意地隨意一瞥都如此,我總覺得她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她知道我害怕,知道我慌亂,卻不揭穿我,反而陪著我演戲,並愉悅地等待我的下一步反應。
然而,正當我愁著是不是真如我猜測的那樣,瘋子小姐打破了和平的假象,令我猝不及防。
紅唇一張一合,猶如電影裡放慢的鏡頭,性感,蠱惑,毫不掩飾的玩味:“夢幻,你的心理素質真好啊。”
一問一答驟然停止,屋內陷入一片短暫的寂靜,在瘋子小姐喊出我名字的那瞬間,垂在身側的手狠狠抖了下。
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彆擔心,用不著這麼緊張。一百天,一百天後我才會殺了你。”瘋子小姐慵懶地仰靠,修長的雙腿交疊,撐著側臉,高高在上的女王般在我臉上逡巡,似乎在欣賞什麼,也像在思考什麼。
被判了刑的我沒有問為什麼是一百天。
一百天,也許是她的儀式,也許單純為了看我在這限定好的時間內掙紮,崩潰,最後絕望地任她擺布。有些變態,就喜歡看生命的慘叫,掙紮,卻不得善終。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了時限的死亡,那是一種會摧毀人理智的煎熬,我不知道自己今後會發生什麼,但一百天,也是希望。
得知瘋子小姐現在不會有動作,我心口的大石頭稍稍放下了點,甚至有了跟她開玩笑的心情,我想用輕鬆的態度來欺騙自己沒什麼好怕的,對方隻不過是個美麗的女人罷了。
我需要迅速調整心態,讓自己適應現在的處境,接受事實,然後想辦法自救。我從小就生在混亂的泥潭裡,什麼艱難困苦沒經曆過?痛苦不堪地麵對那麼多次我以為徹底了沒生路的絕望,還差這一回嗎?所以沒關係的,放鬆,冷靜地尋找出路。
我不動聲色地深呼了口氣,然後慢慢鬆氣,克服恐懼,朝瘋子小姐走去,大大方方地坐在她所在的沙發的另一端,露出我的第一個微笑:“瘋子小姐,既然你願意在這兒住,那是要我給你整理房間呢,還是你憑自己的喜好自便呢?”老實說,我的腿到現在都在發虛發軟,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自然。
瘋子小姐從善如流,她環顧室內:“夢幻小姐,你家挺清貧啊。”
我說:“確實,畢竟我家才經曆了被入室小偷洗劫一事。”
瘋子小姐:“那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是啊,更悲傷的是你進了我家。
瘋子小姐不以為意:“不過有我在,不用擔心,我很有錢。”
嘖……沒想到,是個有錢的瘋子。啊,那果然是變態嗎?有錢有顏,偏偏要做這種事,莫不是小時候有什麼童年陰影之類的,導致心理扭曲。
我全程笑而不語,因為全是說出來要命的話,這算第三個悲傷的故事了吧。如果可以,我真想全程露出藏狐臉的表情,來表達我對瘋子小姐的無語與不歡迎。
瘋子小姐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就有人恭恭敬敬地把一些生活用品送來,她門沒全開,顯然是不想讓我被看到,我看不太清來人的容貌,對方也沒注意到我。
但是有一點,所以來之人對瘋子小姐的態度萬分恭恭敬敬,沒錯,就是恭恭敬敬,對方西裝革履,一股成功人士的氣派,然後當麵對瘋子小姐時,所有的傲氣全然收斂,是那種肉眼可見的,他發自心底的,對瘋子小姐萬分尊敬。
不妙啊。
瘋子小姐似乎不止有錢,還有身份地位。
那麼,她完全可以令人安排出路,或者找人當她的替罪羊,甚至抹除犯罪痕跡。既然如此,她口中的逃亡,是幾個意思?
最可疑也是最可怕的一點,瘋子小姐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她認識我?我十分確定以及肯定,我完全不認識她,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